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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artinRove

【同人小說】《黑暗之魂-無名者的故事》後篇/補遺-無名的故事(4/9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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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 17:20  ·  台湾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第二節-无名的信念

  那是一则悠远的传说,纵使辗转千百回也不曾褪色,闪耀如朝阳。
  
  但谁会相信它?又为什么要相信它?但也许正因为那则传说不值得去相信、也没理由相信,所以它才能永远光鲜亮丽。
  
  所谓的理想不过如此,***了千万人的信念,换来的却只是道遥不可及的幻影。

  
  
  
  (啪沙......啪沙......)
  
  「......哼哼,是你啊。」
  
  --你......战士,你还留在这吗?也对、也对,你留在这,你总是待在这。
  
  「唉,一看见你就有气,自从你敲了钟之后,这个地方就越来越吵、越来越挤......现在旁边还又出现了个奇怪的家伙,不仅声音和鼾声超大,嘴巴也臭到不行!......唉,这里本来很舒服的,可是就因为你,一切都毁了!」
  
  有天你会习惯的......你一直都这么过来的,不是吗?
  
  「自从你敲了钟之后,我的好日子全都没了,就连火焰都抛弃了我......不过啊,看来应该是有人动了那个女孩儿的歪脑筋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时候下手,这真是......哈哈哈哈--......。」
  
  女孩儿......防火女......你去看过了?......不对,这不用看也知道,毕竟只要火焰消失,任谁都会知道防火女出了事,对吧?
  
  ......只是你本来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因为你一直待在这,你有义务保护她!......你......你!
  
  「你很生气,但有多生气呢?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有力气把我给抓起来吗?」
  
  ......战士,喔、蓝衣战士啊......很抱歉,我失去理智了......可是,她消失了......那丛火焰没了!因为罗克雷特!因为他,我的梦想......我的光芒......全都消失了啊......
  
  「活尸,哼,就是你这种人把钟给打响的吗?啊,算了,也只有像你这种人才会蠢到去相信那些传说.......既愚昧、又愚蠢......不过,现在,要是你想,你也可以暂时停留一会儿,趁你还懂得什么是”休息”的时候好好放松一下。」
  
  不,我要的不是休息!
  
  我还得前进......可是我要去哪呢?对了,这颗眼珠子,它总是看着那处高墙,它对我下达了指示......没错,我往那去,我必须去那里!
  
  「别装疯卖傻了,你觉得自己很痛苦吗?如果受不了痛苦,那就放弃吧,别再追寻什么鬼梦想了,哈哈哈......来,坐在这。喔,请别拒绝,我坚持,活尸先生。」
  
  看着我,战士......听着!我已经说出一切了,已经、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我不能停下来,再这样拖下去他会远远离去......从罗德兰消失......我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你是哑巴吗?光瞪着我有什么意义?有事情就开口说啊,渣渣。」
  
  没听见?不,我说了......好吧,现在就让我在说一次:(”我要杀了他!那家伙是我的......!”)
  
  「喔?哪个人这么好心愿意跟你瞎搅和?」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让我走就行了......。”)
  
  「让你走?我从不阻止任何人送死,要是你想,我也可以直接送你上西天......可是今天不一样,偶尔我也想当个大善人。」
  
  善良会害死你的......在这种地方,善良一点意义都没有!
  
  「......哈哈哈......这样好了,让我说个故事。」
  
  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说话?难道我连让你倾听的资格都没有吗?
  
  我......我只剩下这么点请求了......大人啊......请听听我说话......请放过我吧......。「”阳光之女说:子民们啊,切莫恐惧,这夜虽孤寂、但有我的星点相伴,这夜虽黑暗、但有我的月光相随。”」
  
  ......我不要月亮跟星星,我只要她活着......。「”于是,大地万物酣然入梦,它们将白昼的疲惫放逐于幻梦,并静待明日的朝阳升起。”」
  
  ......我不能......在这睡着......睡着......。「睡吧,大英雄。」
  
  ......太阳......。「放下你的怒火,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你生气,这里--永远只有消极的事等着你,永远、永远......。」
  
  
  
  可是我好生气。除了生气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啊,也许这就是我吧。
  
  你同意吗?战士?
  
  
  
  接着又是一场梦。
  
  但身处梦中的我到底看见了什么?是一群又一群的尸骸?还是一条永无止尽的碎石路?也许什么都没有,我仅仅是睡了,陷入无尽的黑暗中,直到双眼睁开为止。罗德兰,我最后的真实,然而你还留在此地吗?是的,如果这片天空不是你,罗德兰到底还剩下什么?可是这处平台已经没有意义了,温柔与慈爱不存在于此,所谓的祭祀场也不过就是片让杂草丛生的废墟。
  
  蓝衣战士,你是因此才离开的吗?你让出了你的座位......你装的像个善人一样,为什么?哈啊......为什么?
  
  你说这里永远只有消极的事,那你又为什么要行动?真是个骗子,天杀的骗子......
  
  「黑先生,你还好吗?」
  
  ......古利古斯,你躲在那做什么?我值得你躲着吗?
  
  「你离开好一阵子了,而且这阵子发生了好多怪事!对了,是你敲了钟吧?我跟我的新朋友......呃,或者说谈话对象,总之,我们都听见了!」
  
  新朋友......真是恭喜了,古利古斯,这可是难得的际遇啊。
  
  「呃......黑先生?」
  
  我在听,魔法师,我在听着。
  
  「你很在意篝火的事情吗?」
  
  ......哼,真是观察入微,要我给你点奖赏吗?优等生?
  
  「那只是团火焰,再过点时间就能重新点燃了。不过在这之前,你可能得先想办法处理那身烧伤才行。」
  
  ......只是团......火焰?......火......焰?......她不只是火焰!她是、她是我的光芒!
  
  「冷静点,黑先生,请冷静点!」
  
  (”古利古斯,你一直在和什么姓黑的讲些什么啊?哇喔!火焰保佑,古利古斯啊,你连他也能惹生气吗?”)
  
  劳伦狄斯?你也在这吗?魔法师也在?他在......我的眼前?
  
  (”剑士,看在我的份上,请别跟那位魔法师计较这么多了。来,放下你的武器,事情没这么严重......凡事都有得谈的。当前,前题是你还没变成活尸。”)
  
  我......我在做什么?......对不起,古利古斯,请原谅我,我......我......啊啊......
  
  (锵铛......)
  
  没事的,我......很好,我就坐在这,我会一直坐在这。一直、一直......哪也不去了。
  
  (”嘿、魔法师,你到底说了什么话啊?”)
  
  (”我不是很清楚,咒术师先生......大概跟篝火有关吧!”)
  
  「我!......我没事,」对,就是这种语调,说话吧,不死人,你会说话的:「只是让伤口弄烦了,两位。」
  
  (”嗯......我不相信。”)。请相信我吧,咒术师。
  
  「真的?黑先生?」。当然啰,魔法师!你看看我,这身满是泥巴的烂皮......这真的很痛,又热、又痛!
  
  然而,最后我却对他们说:「我需要点休息,这段路太远了......我的腿好酸,整个人浑身不对劲。」
  
  (”又吃坏肚子了吗?唉,好吧,有需要就说一声,我会在墙壁后头等着。”)。啊......谢谢你的仁慈,咒术师。
  
  「请让我帮点忙,黑先生,至少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可是,魔法师啊,你却太过仁慈了......你不能妄想就这么解决任何难题,古利古斯。
  
  「那你想怎么做?」
  
  他说:「让我想想,给我一点时间。很快,马上就......对了,先把伤口洗一洗!彼海姆的标准实验灾害救助程序:净身、解咒、隔离、再观察。不过烫伤也包含在这项程序中吗?烫伤的标准救助程序到底是什么来着了......不用提醒我,我就快想到了......总之先清理伤口,然后以冷水降温,没错,这就对了!」
  
  古利古斯,你看起来很着急,但我值得你着急吗?「呵呵......你会不会太喜欢给自己找麻烦了?」
  
  「这不麻烦!」
  
  「够了、够了,古利古斯......我很好......哼哼哼......好到不能再好了。」
  
  「但是--」
  
  「请让我一个人坐在这,只要一会儿就好了......我只想一个人坐在这......。」
  
  「......唉......假如你需要我的帮忙,我就在那,那个角落。不,应该说,假如你没事的话,请一定要来找我!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可真是个活宝啊,古利古斯,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该留在这,但这是你的选择。
  
  选择。
  
  对,选择。这也是我的选择。
  
  
  
  我选择接受骑士的请求,接受使命。为什么?因为我失去记忆吗?不,也许我只是想得到救赎,哪怕只是一点点,我渴望能获得原谅。
  
  但现在,乞求救赎?不,我只想永远待在谷底,什么拯救、希望,那都不是我该得到的。没错,一旦接受事实,也就没有什么好挣扎的了......让我成为原本的我,诅咒、痛苦,那都是属于我的东西......妳也是,防火女,妳是我的.......。
  
  「黑先生,你打算去水道那吗?」在前往水域的途中,古利古斯叫住了我。
  
  「是的,我想降个温......在找到下个篝火前试着让自己好过一些。」
  
  「喔,也对,这是必须的。其实本来你可以不用跑这么远,因为在旧神殿那积了一摊水池,」他跟了上来,并接着说:「但现在没了。可是我想你之后还是过去看看吧,也许这与你的任务有关。」
  
  「任务?是啊,任务。」我身上的皮好像都被烤干了。不,这好像是污垢,或者......好吧,皮肤与泥巴,之类的。随便啦。
  
  「那则传言、或传说,当初我听到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彼海姆的同学们大多认为那不值得认真,毕竟在古文献中,罗德兰的钟就跟所有教会的钟差不多,单纯只是用于生活与***机能上,」古利古斯说的十分起劲,我也没什么理由打断他的发言,「不过,现在我认为这可能不只是传说,而是有意安排的路程。但是谁安排的呢?神明吗?神明指的又是谁?要是罗根大师在,他一定很快就能理出个头绪了!不过他也根本不会在乎这种事情就是了,哈哈哈......」
  
  (哗啦哗啦--)
  
  喔,冰水......虽然我不认为它有多干净,但至少不臭。
  
  「需要布吗?呃、看起来不需要了。」接着,古利古斯又问:「你确定要直接躺在这?」
  
  我就打算躺在这。「如果你想去另一边,那就直接踩过的我身体吧。」
  
  「嗯......。」
  
  「你别真的烦恼这种事,好吗?」
  
  古利古斯坐在门外的小通道上,并回答:「这个嘛,确实也没什么好烦恼的......那个,对了,黑先生,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
  
  「......忘了它,这对我们都好。」
  
  魔法师叹了一口气。我不懂他为什么要叹气,因为同情?还是感到无言以对?我不知道,因为他也确实不再提任何早先发生的事情了。「好吧,那就不提了。不过除了这件事情之外,我还想对你说另一件事。」
  
  「洗耳恭听。」实际上,我的耳朵确实泡在水里。
  
  「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学习魔法?」
  
  魔法?那种艰涩的东西......。「我看起来像是个聪明人吗?」
  
  「你行的,就像我的后辈卢恩一样,我看出你们有这种资质!」
  
  「小人受宠若惊,还望大人别开这种玩笑了。」他也认识个叫卢恩的人吗?或许那个人也想当的冒险家也说不定,伟大的冒险家。
  
  「这不是玩笑,黑先生。」
  
  「我也认识几个魔法师,但他们怎么没提过我适合学魔法?」
  
  后来古利古斯沉默了好一段时间。他知道我在抗拒。他知道吗?希望真是这样。
  
  可惜我错了。古利古斯突然开口:「我知道有几个东西很适合战士们学习!」
  
  「哇呜......你可真坚持。」
  
  「我想报答你,黑先生,可是除了魔法外,我没办法给予任何报答......。」
  
  「你已经提供够多协助了,魔法师。」这是真的,古利古斯。
  
  「还没,我连一点忙都没帮上--啊啊,别跟我争这种东西,黑先生,请容许我的坚持。」
  
  「好吧,古利古斯大人,如果你执意要”报答”我,那就请答应我一件事情吧。只要你做到,那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没问题!」
  
  没错,这件事很重要,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你要好好活着。」
  
  「嗯?好的?」
  
  「这就行了,请你多保重,我的朋友。」
  
  流水冰凉沁心,它冲去了我的一身污秽,连情绪都带走了。就像在不死院一样,凝结成石的孤寂压在胸口,寒冷、却令人平静,我只能意识到自己留在这,徒留一具躯壳;但今天,我却好像找到了什么,充满罪孽的我不再空无,生命因而实满。
  
  虽然还我不自由,因为愤怒仍盘据心头,但也因为这股怒气,我才能体验到生命的真实。所以,就继续沉沦吧,让我继续走下去,直到神形俱灭......。
  
  这是我的选择。
  
  
  
  在那之后,我们又谈了些话。尽管大多时候都是古利古斯在发言,可是我听的到挺开心的,这有点像是上课,但更为轻松有趣;最后,当我们在回去祭祀场的途中,他说出了自己来访罗德兰的目的。古利古斯告诉我,他是为了追寻一个名为罗根的魔法大师才来到罗德兰的。大帽子罗根?我没听过,毕竟我也不是很懂魔法领域,不知道这种事情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他说了罗根发名的某些魔法,一听到这,我就明白那是位不得了的人物,毕竟有时候能看见有钱的雇主请了个法力高强的顾问在身边,那些人在灵魂魔法上的造诣相当高,但其中也只有少数人使用那位罗根大师的法术。足比媲美葛温王的雷电?虽然我不知到葛温王的雷电长什么样,但至少我很确定,它比战神***们的雷枪要可怕的多。
  
  「黑先生,之后我会继续寻找罗根大师的去向,可是更多时候我会留在这边解读文件,」他拍拍堆栈在角落的各种书籍,看起来是在这段期间搜罗来的,「所以,要是你回心转意的话,随时都能找我学习魔法!」
  
  「谢谢你的好意,魔法师。」
  
  「对了,早先我提过在旧神殿那的事情,也许你该去看看,异相通常是解答的前兆,也许去在那就能让你找到下个解答也说不定。朝那走,在咒术师先生休息的方向。」他指着祭祀场的另一头。不过,解答啊,我已经不在意了。
  
  「我会去看看的。」本来我想挥手,不过才刚抬起臂膀,那层干燥的皮肤绽了开来,潺潺血水自裂缝中不断流出,古利古斯看了之后脸都揪成了一块,好像被火烤的人是他一样。碍于行动不便,所以我只能点头示意,而魔法师则以一笑,表示他明白我的意思,接着便催促着我赶紧先去找个新的篝火。
  
  ......篝火啊......
  
  话说,我的大剑丢哪了?黑骑士的大剑啊......喔,原来我把它留在那了,留在蓝衣战士的位子前......蓝衣战士,总是滞而不前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走的?难道平凡已经无法满足你了吗?还实你认为自己已经休息够了,所以才径自离开?又或者真的是厌恶了这个场所,因为它已经不再为你所独享?
  
  ......。
  
  (锵喀!)
  
  黑骑士,让我们成为过去式吧,这一路上的问题已经够了,接下来是无名之人的旅程,所有的疑惑与解答都不存在其中。
  
  (”嘿,老兄,你看起来干净多啰。”)。回过头,我看见咒术师站在坡上的残墙后头,身子半倾地靠在墙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唷,劳伦狄斯。」
  
  「气消了吗?」他问。
  
  「还没。」
  
  「我就不管你在气什么了,但应该和魔法师无关吧?」
  
  「无关。」
  
  「了解。」劳伦狄斯耸耸肩,接着又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我是弗雷米莫的无名氏。」
  
  「真的有人叫”无名氏”吗?你真够奇怪的了,陌生的朋友。」
  
  「你也不差。」
  
  我没看见他的眼神,那层兜帽着住了劳伦狄斯的眼睛,但我看见他在微笑。这时他招招手,并说:「过来会儿吧,我说过要报答你的。」
  
  「你想送我双鞋吗?」
  
  「我以为你天***好自然,毕竟你连上衣都没穿!」
  
  「一时间很难说明白。」
  
  「总之你就过来吧,我等着你。」话一说完,他就躲回了墙后。
  
  先是古利古斯、再来是劳伦狄斯,接下来还会有谁想找我呢?我一边想着,一边走上了阶梯,然而正当我准备走进劳伦狄斯所在的位置时,我突然瞥见两道拱圈之后伫立着一只形似巨蛇、又不像是蛇的怪物。那东西看起来很巨大,想必古利古斯口中的异相正来自于牠吧?我真该庆幸早先我忘了神殿水池的事情,否则肯定又是一团混乱了。
  
  「嘿,剑士,那东西很诡异对吧?。」劳伦狄斯耳语着。
  
  「是......很诡异,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回答:「某种与火焰无缘的东西。」
  
  (”你,不死人。”)
  
  糟糕,牠好像注意到我了。先装作没看见吧。「劳伦狄斯,你脱困之后就一直坐在这吗?」
  
  「大部分时间是,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尤其是这棵树,它跟我十分合得来。」
  
  (”不死人,我在呼唤你,不死人。”)
  
  我走近劳伦狄斯所在的角落,顺道也避开了怪蛇的视线。「这棵枯树?」我问。
  
  (”最近的年轻不死人怎么都这么没礼貌......。”)
  
  「但总有一天会繁荣的。它还活着,我感觉得到。」
  
  「接下来你有打算去哪吗?」
  
  「我会留在这继续修练咒术,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啊,对了,我可以教你咒术,你想学吗?」
  
  「你不会是刚才才想到这件事吧?」
  
  劳伦狄斯笑了几声,并说:「不,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毕竟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报答......你不会觉得咒术很恶心吧?」
  
  咒术?我对那种东西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跟魔法差不多,但整体评价大概就是种实用的神秘技术。「不,我不觉得咒术恶心。」
  
  「是吗,太好了!」
  
  「但我现在没什么学习动力。」
  
  「这不是重点,总之,你就先拿着这个吧。」话一说完,咒术师就以右指从左手中捏出了一团火苗,并将它递给了我。
  
  那团火苗有如烛焰,但更为黯淡、鲜红,一缕曳尾飘上半空,细柔如丝。它不是篝火,可是那东西却令人感到平静;它带来了宁静,是隔绝一切杂音的弱小力量;那团火苗彷佛黑夜中的萤虫,它不只是光辉,还是种讯息,来自某种平常难以注意到的事物。
  
  可是那团火苗正在茁壮。它开时发黄,焰尾让灼流缠绕......噪音......
  
  (吱吱----)
  
  (”保持冷静。”)
  
  (吱吱----)
  
  (”你不该沉溺其中。”)
  
  (吱--......)
  
  (”敬畏它。”)
  
  (吱吱----轰--)
  
  (”好......现在,它是你的了。”)
  
  「......我的?」
  
  「你的。」
  
  这是个非凡之物......不属于我的伟大力量。「为什么?」
  
  「该从哪说起呢......咒术是火焰的技艺,而咒术之火则是咒术师身体的一部分,现在,我将我的火焰分给了你,它因为你的灵魂而茁壮,因此,它就是你的东西了......」劳伦狄斯的声音充满了思索,「也许你永远不会使用咒术,这也无所谓,因为只要借由这团火焰、这团接近原始生命的能量,你就能更冷静地看待自己......仅仅如此就行了,我所求如此。别让罗德兰把你逼疯了,朋友。」
  
  「但......但我不值得,劳伦狄斯。」
  
  「这是个开始,无名,也许以后你就会明白自己拥有这个价值了。」。这次我看见他的眼睛了,压在那双低宽眉骨下的双眼就像烛光一样闪耀着。
  
  「......你难道不怕我拿它为非作歹吗?」
  
  「那也是你的选择。生命无分善恶对错,在这一生中,我们永远的只是选择了一个方向,就像现在,我选择把火焰交给你......好了,你想开始我们的第一课了吗?」
  
  未来......以后吧,劳伦狄斯,先让我拿着就好,它太沉重了......太温暖了。「谢谢你,劳伦狄斯,这样就够了。」
  
  「等你准备好了就来找我吧。不过也不一定非得要有个术式才能使用它,咒术之火就是火焰,你觉得火焰能做什么,它就能做什么。」
  
  「比如说烤肉?」
  
  「话先说在前头,那东西没办法让食物变新鲜。」
  
  「喔......。」我早该知道的。
  
  「哼哈哈哈--你性格真是非常大沼啊,无名的朋友。」
  
  这到底是称赞还是揶揄?看在你是大沼人的份上,我就当这是称赞吧,劳伦狄斯。
  
  (”两位聊完了吗?”)
  
  劳伦狄斯听见怪蛇的声音,接着便低声说道:「那个怪东西在找你了,无名。」
  
  「搞不好他在找你也说不定。」
  
  「那就假装我不在吧,朋友。」说完话,劳伦狄斯就阖上眼睛,立即进入了冥想状态。
  
  (”敲醒苏醒之钟的年轻不死人啊,请过来吧,我、世界之蛇,正在召唤你......”)怪蛇说道:(”不说话吗?好吧,若你不愿答应,我们也无须对谈。但,不死人勇者啊,请听我一言:若你是承阳光之名而来,愿你在王都寻得天启;若你承黑暗之名而来,愿你能在考验中获得救赎。这是使命,无可回避的命运......”)
  
  是吗?可惜那东西已经不是我的了。
  
  (”传火的命运......。”)
  
  --比不上我的恨意。
  
  这里怎么会只有消极的事呢?盯着那团术火,我好像看见了最初的传火祭祀场、看见第一次接触篝火时的喜悦与慵懒。如果刚开开始,所有的东西都是被遗弃的,没有时间、没有方向,存在只是无边无际得怠惰--如果只是如此,那确实称的上消极。
  
  但曾几何时,我开始跑了起来?
  
  (”年轻的不死人勇者啊,愿葛温王的意志与你同在。”)
  
  ***意志。
  
  劳伦狄斯,我很冷静,因为你的火焰,我更加明白自己被束缚着,毫无自由可言。但这很好,我非常喜欢这种感觉......接下来这股火焰还必须更旺盛......旺盛到能把一切都摧毁--不,还不够,我要的不只是仇恨,我想要创造属于自己的地狱!真正......困住我的......梦魇......。
  
  ......哈哈哈!......快点,让我们走吧!
  
  往哪?你说往哪?那座高墙吗?没问题,防火女,请你引导我......走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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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王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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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圓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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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一節-选择


  在湖路的尽头,我见到了那条巨龙。龙在树峡之中、身在木盘之上,那是条龙,原始而纯粹的远古存在。
  
  龙的面前有道篝火,我在那休息了一会儿......可是不管我坐上多久,身躯却依旧疲惫。身子好重,盔甲、武器,它们重的让我无法喘息,倦怠、苦痛......宛如沥青似地附着在皮肤上。
  
  此时牠早就察觉了到有个不死人到来,然而那条龙却毫无作为。不怀敌意、也不释出好奇,伫立巨木***的龙只是凝视,像看着沙上的小石子一样。那是最后的古龙吗?从远古混沌的霸主、火之时代的输家,牠们如今应该渴求复仇,渴望再次夺回霸权--然而至今火焰将熄,眼前这头龙也未曾踏入我们的世界。牠放弃抵抗了吗?我想古龙没有做出任何选择,牠与树共生共存,也许他就是树,那些不知生死与否的永恒之物。牠没有选择的必要。
  
  我求牠开导我、或杀死我......我攻击牠,但那条龙......多么的高傲自大,那把柴刀对它而言只是根牙签......。
  
  (......锵唦!......)
  
  ......我伟大的存在啊,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出手?因为我不值得你鼓起翅膀吗?......你只是留在这,像颗树一样等待腐朽!
  
  听见没?罗德蓝就要垮了!你还不快点去争服它!
  
  懦夫!胆小鬼!
  
  --你这个无能的输家!哈哈!......呵呵呵......呵呵......呜......
  
  ......嘿,我说你,你为什么能置身事外?当世界面临抉择时,作为远古霸主的你为何还能不闻不问?古龙,伟大的庞然巨物,你的力量无谁可挡,你的天敌已经消失了,这世上只剩下些可悲无力的东西......就算如此,你也不愿抬起爪子吗?
  
  如果你能置身事外,那我为什么不能?
  
  ......对,为什么我不能?......凡间......我的人生......
  
  (喀锵喀锵......锵唦!......锵唦砂!......)
  
  哼!去的你罗德兰、***命运,我已经腻了......我现在就要离开。
  
  (......锵唦......锵唦......)
  
  回到我的真实国度。
  
  (......唦......唦......)
  
  回到家乡。
  
  (......唦......唦......唦......唦......)
  
  家乡......
  
  (......啪咑......啪咑......啪咑......啪咑......)
  
  
  
  它是我来到此地的第一个誓言。
  
  归去、归去,就算一无所有也要归去。
  
  我舍弃了罗德兰的诅咒。武器、甲冑、以及所有关于罗德兰的东西都沉睡在灰烬湖里,现在我一身***,独留一条破裤遮羞。但在那些沉重的负担中,我却将克拉娜老师与洋葱的遗物留下了......那件黑色大袍使我认得火焰的温暖、盾牌保护着我不让黑暗拢络,我感觉得到,他们能保护我,让我不忘活人的意识;我感觉得到,那是让我稳定存在于世间的链接--记忆......促使我挪动双脚的最后力量、让光明与黑暗无法靠近我的屏障。
  
  什么都不选择,那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芙拉姆特、卡斯,你们就期待其他世界的人选吧,对你们来说,人类永远这么多、不死人永远死不足惜,也许那千万人中就会有一人踩过我所踏的道路,也许又将有个新王者出现好取代我这个失败者去做出选择......那倒好,呵呵......尽管去选吧。
  
  
  
  那条路又长又深,圣人小径中没有窗口、也没有标示,我只能不断落下步伐,期待自己有天能踏足终点。高举火焰,照亮每阶凹陷的梯面,上方是黑暗、下方也是黑暗,我手中的火焰在小径中脆弱不堪;往下再往下,胡乱地延伸着,虽然通道偶尔会与山缝隘***错,但窄小的断谷中仍旧看不出有任何生机,甚至连气流都微弱得难以置信。这个地方宛如深渊,如深渊般会吞噬人心,然而看久了,我才发觉到那只是一种妄想,对于庞然未知之境的彷徨所造成的压力。
  
  小径不停地蔓延,那条路也许长几十里、几百里,我也许正走向地狱,朝着比灰湖与冥府还要深的虚无落下。
  
  后来,再也没有隘口与桥了,这条路狭窄又封闭,隧道中回响着我的足音,咑、咑、咑、咑......我被困在这里了吗?我真的在下降吗?搞不好我早就错过了出口、搞不好出口早已封闭,圣人小径......不断地延伸。没有窗口、没有标示、没有气流、没有杂音,静谧而神圣,却也无比折磨心智。
  
  
  
  突然间,变化来了。一阵纤细的呼啸从脚下传来--没有听错,那是阵风。虽然还很远,但它给了我一点期待;"原来这里不是永无止境"......像这样飘渺的希望。如果我在充满变化得人间还能继续找到这样的东西,或许就这样在消失在地上也没什么不好的。那是身为人的我依旧渴望的光芒、身为不死人的我也未曾遗忘的想象,真的好想再拥有它......就快了,我的手就快触碰到它了。
  
  在那之后又是一段长路,路上有些尸骸,看起来应该是放弃前进的挑战者。他们是得了病、或体力不支、抑或精神无法承受此地的封闭与孤独吗?也许还是因为那阵风,在空无的通路中它变得无比清晰,然而那只是个幻觉,风在遥远的另一角。远之又远的某个地方......阶梯没了,取之而来的是一座隧道,宽高约两米的小通道,微微的风声从无底的尽头后传来,尽头黑暗、但不浓稠。
  
  ......
  
  ......光。
  
  那就是......出口吗?
  
  熄了火焰之后,我能看得更清楚,那是一点小小的星点,如果称那是希望......我抓紧黑袍拼命奔跑着,刺骨的冷风刷过頚肩,胸口与手臂都察觉到了空气的扰动。跑着、身体也热了起来,炽热的血液流过四肢,早先的寒冷也化为了凉意。
  
  但后来我跑了多久?那颗星星再多远的地方?跑着、我的身子渐渐无法负荷蓄积的热气,我的四肢又冰又冷,近乎麻木。隧道变成了细长的狭谷,天上悬着的钟乳石开始低下水珠、地上的石笋渐渐碍了我的行动,终于,我不再奔跑。
  
  呼吸在虚空中回荡,一喘一喘,好像要把肺给掏出来一样。那是谁的呼吸?我,是我的。
  
  好渴。我舔了地上的水洼,明知道自己不需要水,但我依旧死命啜饮着此地仅有的水源。谁能告诉我,那颗星星什么时后才会变成太阳?抬起头,我感觉得到星星的光芒变弱了,不是因为吐息中的烟幕遮蔽,而是它真的在消失。如果星光代表着外面的世界......一定是的,那颗星点就是世界!可是现在光芒......为什么?难道它要毁了吗?
  
  拜托,不要、不要消失......你为什么要惩罚我?
  
  为什么要消失?......消失......太阳。但罗得兰的太阳从来不下山!
  
  ......太阳下山......对了,那才是真实。人间是有变化的......哈哈哈......我怎么能忘记这种事情呢?你没有被抛弃,无名,它仍留在那,存在于某个角落。
  
  让咒术之火暖了身子后我又继续走,让火焰与气流带着我朝向人间而去。
  
  一步、两步、三步......一万零一、一万零二......两万......四万零一......对,就快到了,再多走几步,走到太阳再次升起......啊、烫!......没关系,就算没有火焰,等白昼到来......这里好黑、好冷,我的太阳到底去哪了?祂在索尔隆德吗?如果太阳在索尔隆德,那坠落在西海的东西又是什么?是啊,太阳不是神,祂比神更伟大,占星师说它是命运......
  
  是命运,索拉尔,太阳是命运......你这***,你在罗德蓝是找不到祂的......呵呵呵......
  
  真的?
  
  我天杀的骗你做什么!
  
  (--轰轰!--嘶嘶......嘶......)
  
  你才是那个骗子!你让我以为世上真有个太阳之神......你这天杀的笨水桶......
  
  --是谁在呼唤我!那些笑声......欢乐......嘲讽......
  
  ......莱特?
  
  --我、我知道你,你是前辈!我终于想起你的名字了!你就叫做莱特,是我的救命恩人......不,你一定还是某个很重要的!......你是谁?告诉我,求求你,莱特前辈,请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不、不不不!不要走,不要把我的记忆带走!
  
  --莱特!
  
  (--咑、咑、咑、咑!)
  
  莱特,请不要离我而去!莱特......我的家人......
  
  ......兄长......
  
  
  
  (......碰咚!......)
  
  
  
  (......呼呼--......呼呼--......)
  
  ......风声。
  
  我倒在岩径上不知多久了,地上干而温暖,像让火烤过一样,但空气依旧寒冷、冷的令人不停发颤。眼前的光芒唤醒了我,虽然仍相当遥远,但此时它已不再渺小;我知道自己能走的过去,那段路比早先的所有路都要短,路面不必火焰也能看见的。然而纵使心急,我的双脚不听使唤,走的一步比一步还沉。
  
  (......咑......咑......)
  
  那是一个大洞,高挂在残破的石阶上。石洞口宛如一道光墙,洞外锐利如针,让我的双眼疼痛不已。可是那不足为惧,就算穿越之后将粉身碎骨......
  
  --光芒......
  
  (----呼呼--呼呼----)
  
  --天空,灰色的天空。云,像冬天一样的高耸而混浊的云系。
  
  圣人小径的出口是一段短促的山狭,峡边生着耐风的长青树,树外的世界遥遥蔓延着,它崎岖、潮湿、且斑驳,一道道宽大的山线让天空显得狭小而卑微,视野一片苍茫,除了些许绿苔与低草外,看不见半点变化--突然,一道黑影划过天际,那只鹰隼告诉我此地乃世界边境,是生命的起点。
  
  ......是的,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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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 22:03  ·  台湾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第四節-第九年.夏:盛阳   


  我觉得自己老了。不,我的外貌一点变化都没有,可是两个孩子正逐渐长大,时间作用在他们身上,也就如同作用在我身上一样。

  过去我戏称作小灾难的男孩如今改称为米格尔,我本来想用兄长莱特、或太阳战士索拉尔的名字来称呼他,可是想来想去,果然还是米格尔这个名字好,如果他也能像我的老战友米格尔一样轻快活泼,那也不是什么坏事;而珍的女儿则叫做黛安娜,本来我曾想过是否要让她继承母亲的名字,但这么作总觉得好像正逼着她去记取那些不甚美好的过往一样,所以我借了那位娇悍的女战士之名当作她的主名,不过如果当别人问起黛安娜的全名时,她可以称自己黛安娜.珍.莫克,将母亲的名字放在中间以兹纪念,这样或许会更好吧。

  米格尔.莫克与黛安娜.珍.莫克,以及他们的养父无名.莫克--我还没结过婚就已经有了两个小孩,这世界真莫名其妙。

  转眼间,我们已经在亚斯特拉的蒙彼利埃度过第四个年头了,这个南方都市还很新、而且持续扩张着,待在这我能找到一份粗工过活,虽然说钱不多,但给养两个小孩还绰绰有余。我们的新居在一处名为野林坪的荒林,离城市末约二十里路,还不算太远,每天早上我会把黛安娜托给邻镇的妇人照顾、下工之后才接她回去;至于米格尔,自从他到石匠那当学徒后就很少有机会回林子里了,虽然回家的机会少,但我们通常会在傍晚时到葛温艾薇雅庇护堂前碰面,然后谈话、或只是待在一块儿发呆,我们能讲的是不多,但倒也不觉得苦闷。

  不过为什么是石匠......当时米格尔说他想有找些事情做,而不是只待在林子里照顾黛安娜,所以我就让他到了老马丁那当个学徒。也许是因为我刚好认识一个缺学徒的石匠师傅,无论如何,那是一份好工作,既充实又不怕失业--只要有人类的地方就需要石匠、需要房子住,这份工作能让他自力更生......然而我很担心这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当初莱特想让我去当个石匠,但我却打从心底反抗,因为这不是我的意志......那么米格尔呢?我有时会告诉他,他有更多的选择,去院里读书也不错,那些知识能让他掌握更多有意义的东西,可是当米格尔反问我有什么是有意义的东西时,我没办法答上半句话。

  意义......季维老师不喜欢别人问这种问题,我就问过一次,结果挨了藤条。我还记得他说:"意义?你问我知识的意义?假如你只是期望从一只兔子跟狐狸的故事中获得道理,那就去吧,永远当个满足于现状的俗人!"。

  唉,老师太不讲理了......不过,石匠也有石匠的知识,我敢打赌,那些实用的东西一定比院里的理论还要有用。几何学、数学、草药还是天文什么的......都比不上石匠们手中的一张设计稿。结果,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对他说那些话了。
  


  季节迈入夏至。天气似乎变热了,不过对南部来说,热不热都差不多,反正温差也不是非常大,只是照顾黛安娜的妇人埃玛偶尔会抱怨着,今年的阳光比去年还冷,冷的像是在伯尼斯一样;今年的气温比去年还要低,夏天都要跟秋天差不多了,田里的作物都没办法长的好。她总是抱怨葛温与葛温艾薇雅,说那对神明父女老是在打瞌睡,所以阳光才会这么暗,不过说归说,埃玛还是经常带着黛安娜去阳光公主的殿堂里祈愿,希望她嫁出去的别老是往娘家跑、希望他的船工儿子能早点讨个好老婆。

  「小乖乖,我们该回家啰。」我一把黛安娜扛在左肩上,就像扛沙袋一样。

  「明天见,埃玛阿姨!」黛安娜向埃玛道别。

  「明天见,宝贝!......啊、无名,今晚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呀?」说到这,埃玛轻轻捏了捏黛安娜的小脸蛋,「我老觉得你肯定没给黛娜弄些营养的东西吃,看看她,这么瘦小!」

  「我尽可能--」

  她打断了我的话。「不,你一定什么都没做,年轻男人就是这样,以为女孩子跟男孩一样只要丢着就会自己长了!人家是花朵,不是杂草,花儿是需要呵护的!」

  「先别管花还是草的了,埃玛,无论如何,我们两的一顿饭对你而言也是个负担,天晓得未来会不会又遇到像前年一样的事情?」我说的是实话,我虽然有支付埃玛薪水,但最近就算有钱也不一定弄得到食物,留客吃饭只是徒增自己困扰罢了。

  「我就是有自知之名才敢开口说话啊,蠢蛋。唉,我真心疼小黛安娜让你这个笨父亲给带着,我可得趁着自己还带着她的时候多照顾一下黛安娜--顺便也照顾你,蛮牛大人。」

  埃玛是个求好心切的女人,她把黛安娜看做是自己女儿一样,只要有关她的事情总是会多说几句。我说:「埃玛、亲爱的埃玛,你就别多虑了。」

  「无名煮的东西好难吃。」黛安娜竟然选在这个时候开口,真要命。

  「不,今天是你哥哥煮饭。」我说。

  「米格尔也一样。」。这女孩真是存心找碴。

  「今天小米格尔回家吗?」话一问完,埃玛思考了一会儿,「看来我是邀错时间了。」

  「抱歉了,埃玛,下次吧,以后有得是机会。」我说。

  临走前埃玛又黛安娜说:「小乖乖,以后你可得把厨艺练好一点,免得被你的爸爸与哥哥给毒死啦!」
  有时候埃玛真的太爱乱说话了,虽然我知道她心存善意,可是这真的不是时候,因为最近我跟埃玛之间有些不小的鸿沟--我也搞不懂是怎么了,是人类、又是女人、还是个小孩,三者兼具的黛安娜可以说是我这辈子从未见过的最大谜团,要从她口中搞清楚一件事可真是无比艰难。

  出了聚落,我扛着黛安娜熟悉的小路走去。不久后,小镇消失在田陌矮丘中,夕阳西下,我们的影子压在荒废的野田中,再过一会儿,进了林子后影子就消失了,斑驳的黄光也随之黯淡,转为暗青色。这里真得是个不错的地方,我在想,我还能在这待上几年?如果能留到黛安娜嫁人那天......不行,那太久了,我不会变老,到时候要是被人发现我是个不死人,黛安娜的人生肯定也会受到波及......啊,我不是还有米格尔吗?他今年也十二岁了,等他事业稳定,要照顾自己妹妹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也许再四年、或五年,老实说,我想黛安娜那时候也已经大的能照顾自己了。

  「为什么我不能叫你爸爸?」突然,黛安娜这么问着。

  「我没办法当你的父亲。」

  「但我叫米格尔为兄弟,所以你应该是偶爸爸才对。」正经历换牙期的她讲话有些掉音。黛安娜的语气天真、但内容却令人不敢招架。

  「因为--因为--......我确实不是你父亲,就这样。」我把她放到地上。黛安娜喜欢我牵着她的左手,没有小指头的那只手,这样她比较有安全感。

  「你是!埃玛阿姨都说"你的爸爸",难道爸爸不是指你吗?」

  「嗯......也许、对外人而言、大概,我的身份确实是你的养父,可是我认为私底下--呃嗯--......」我没办法告诉她,我之所以不想被叫做父亲,是因为我觉得不死人没办法当个父亲,「我们私底下应该当个朋友!」

  「朋友?像约瑟夫?」。我本来很期待看见黛安娜会露出惊喜的表情,她黑色的眼珠子会亮的跟星星一样--不过要是早一年还有可能,今年的她已经受够这种说词。

  「对,像约瑟夫--等等,约瑟夫是谁?」哪家该死的小鬼头?

  「你不是我爸爸,我不能跟你说这件事。」

  「别逗我了,小乖乖。」

  「我不是你的小乖乖!」她很生气,天晓得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埃玛说这个年纪的小孩特别喜欢闹脾气,这种时候我就应该强硬一点。坚持自己的原则,无名,别让这个小鬼头给牵着鼻子走了--「好嘛,告诉我约瑟夫是谁......告诉爸爸,谁是约瑟夫,好吗?」

  「偶没看见爸爸。」

  「可恶......再不开口,我就要把你的灵魂跟人性给吃掉啦!」

  当我抓着黛安娜的肩膀时,她一边大笑、一边尖叫。她屈服了吗?不,是我屈服了,我......我想要有一个家,现在我正拥有它。别害怕,去接受它吧,无名,就当这是一场短暂美梦,虽然五十年后你将会很痛苦......可是它就在眼前了,不是吗?

  我拥有一个叫做米格尔的儿子、与一个叫做黛安娜的女儿,多么可怕的事实......。
  


  野林坪中也曾经有个聚落,不过当我们行经此地时,这个森林连路都荒废了,村落的屋舍也大多朽毁,墙倾顶破,森林已经它吞噬殆尽。但有几户人家的屋子还算完好,虽然有颗树挡在那,可是我知道那是个完美个根据地;其中一间房子有抬高的地基、五成好的屋顶、以及近乎完整的墙壁,更重要的是这里不受打扰--它条件十分诱人,虽然那刚到这的头几周我曾想在贫民窟那找个地方挤一挤,不过比起乱七八糟的城市,荒野对我们而言反倒更加安全。

  结果一住就是四年,住到屋子的屋顶已经全部修整过、墙壁也抹上了新灰泥,在这些年里,我还做了些家具好应付莫克一家的生活所需。其中我特别喜欢那张躺椅与遮棚,它们就搭在门外,从三年前到现在始终没有任何改变。夏天的夜晚我躺在那、冬天的夜晚我也躺在那,一边守着屋子里的小子们、一边发呆,直到黛安娜半夜起来哇哇大哭、或隔日天明。

  他们两个都习以为常了。无名.莫克就是喜欢这样过日子,没有人管得着。

  但今天黛安娜想要把那张椅子给拖进屋内,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作,可是黛安娜却什么都没说,只顾着把它带进厅里,此时米格尔正在火炉前处理食物,那味道闻起来像是鱼--看来他这次回来还带了点小礼物。

  「唷。」他头也不回地问候我们。

  「唷。」我也如此回应他。

  米格尔长高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强壮。他的手臂够长,当的弓兵应该挺适合的,如再长高些、多点训练--不,我是说,他应该再多受点石匠训练,听老马丁说,米格尔的制图能力好,但没有挑石料的眼光,如果他克服这点,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工匠。

  「黛安娜在做什么啊,无名先生?」这时他把些大蒜丢入大釜里。

  我老实告诉他:「我不确定。黛安娜,你在做什么啊?」

  「没史么--」黛安娜用她不准确的音调回答,接着她把椅子拖进了卧室。

  「那么你呢?你今晚在准备了什么?烤鱼?」我问米格尔。

  「是腌肉。无名先生,你的嗅觉出问题了。」

  「我只要能分辨死活跟荤素的差别就好了,小灾难。」我坐在小窗旁的凳子上。

  米格尔瞥了一眼,他翠绿色的眼珠子在火焰前也依旧绿如翡翠,可是最近他的眼神中有些不安份。「黛安娜可不像你,无名先生。」

  挨骂了。「别担心了,我一直很注意煮食调理。」

  ("才怪!")黛安娜的声音从卧室中传来。

  「黛安娜,你就不能放过我一会儿吗?」

  「你是一个不死人,但你也是一个人类女孩的监护人,」米格尔说:「如果你不愿意好好用人类的方式照顾黛安娜,那***脆自己来照顾她算了。」

  ("不要!")。做得好,黛安娜!

  「小子,别在那闹脾气了,好好工作,***的事情就交给我跟埃玛吧。」

  「我--我没有闹脾气!我只是不太高兴,无名先生。」

  「为什么?」

  米格尔没答声。又一次沉默,真是的......好,我错了,我不该老是装傻。
  


  「你确定?」米格尔对我加入餐局这件事感到惊讶。

  「不,我不确定。一点汤就好,我想我得重新记得食物的味道。」

  黛安娜倒抽了一口气,乌溜的黑眼珠闪闪发亮。

  「什么事值得你这么作,无名先生?」他将装了汤的木盘递到我面前,汤里还有些菜根与腌肉块。

  「我不想告诉你,米格尔。」

  「幼稚......。」

  这时,黛安娜大喊:「今天你不能待灾外面!」

  「为什么?」我反问。

  「因为你是爸爸!」

  「黛安娜,无名先生说过别这样称呼他了。」米格尔告诫着。

  「无所谓了,米格尔,反正再过五年黛安娜就会开始讨厌这么称呼我--我有得是时间等。」

  我听见米格尔不知在嘀咕什么,不过黛安娜实在太吵了,我没办法听见米格尔的话。

  「安静,小妮子,餐桌礼仪,记得吗?」我说,「米格尔,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想告诉你,无名先生。」

  好的不学,尽学这些烂东西。「呜,好奇怪的味道......米格尔,你确定你真的是在煮汤吗?」

  「让一个连肉跟鱼分不清楚的人来讲这种话,老实说我真难过。」米格尔满不在乎地说。

  「别难过,至少比爸爸做的东西要正常。」才闭嘴没多久的黛安娜也轻声细语地插了嘴。

  「唉,真想直接把你们两个给吞了。」
  


  这么安心真的好吗?无名,你有没有想过有天自己又将失去一切?

  等黛安娜入睡后,我又把躺椅搬到了户外。那天夏夜的天空晴朗,树群围成的天井能看见繁星点点,但星点却比一百年前还要稀少飘渺,不像是夏夜的天空。我感觉得到世界正在黯淡,然而又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那是一种十分消极、缓慢、难以察觉的过程,一步一步跨入绝境却叫人不甚关心。我在想,黛安娜与米格尔的人生撑的到世界末日之前吗?就算撑的到,那想必也会非常艰困吧。

  当我们还逗留在温暖富足的蒙彼利埃时,内陆那又死了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人变成了活尸?多少饥荒、多少战争......不必到内陆我们也能感觉得到,大伙还能称之为富足的蒙彼利埃也过得心惊胆跳,税务繁重、渔获与商业都面临衰退,但因为这个家不需要多一个大人的消费、这个大人又有能力找到工作,所以日子还过得去,可是难民区的那几百几千人就不是了,还有那些同事,除了城市里的大户外,每个人的日子都很糟......哈哈,无名,这些都是你的错啊,你的懦弱让多少人后悔自己来到世上?

  骄傲吧,大恶人,你终于贯彻始终地做到了一件事情......逃避,自私地活在的家族游戏中还沾沾自喜。

  不,不对,我很认真......家族、家庭,我不想把这些称作游戏。

  「无名先生,你今天很奇怪。」米格尔得声音从门边传来。

  「我没有一天是正常的。」

  「哼,一贯的说词。」

  「小灾难,你在那天夜里早该知道我就是如此,没有个性、永远地消极......呵呵呵,这让我想起某个人,他也是这样。」

  「你不能说是没性格.....无名先生,你很善良、而且意志坚强......虽然也毫无人性。」

  「灵魂跟人性就是我生存的动力,你怎么能老是拿这件事来压我?请放过我吧,米格尔先生,如果你还希望黛安娜完完整整地长大,就别在责怪我吃那些人了。」

  「我没责怪你,是你一直在给自己压力......」米格尔的口气很冷淡,就像个卡利姆人一样冷冰冰的,「......我从来没责怪你什么。不死人就是这样生活,我可以理解。」

  「有天你能把我杀死,但最好确保有个深坑能让我万劫不复。」

  「这不是个好玩笑,无名先生。」

  我对他抱怨:「你越来越刁钻了,儿子。」

  ......糟糕。那句话让我们陷入尴尬。

  「......我是说,」我想解释,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对,我称你作"儿子"。我认真想过,我确实--想要把你们当作我的儿女,借此好满足我的虚荣心。真不要脸,对吧?多亏黛安娜,我把这件是弄得更加顺理成章了。好女孩,真是个好女孩......」

  「......能成为你的孩子是我的荣幸,无名先生。你也的确是我的父亲,就算今天我想起了车队里的生父母到底是谁,我也依旧会把你当作父亲一样景仰。」本来我以为米格尔已经成了大人,一个伶牙俐齿的怪物,但现在他就像五年前一样语带崇敬。也许米格尔只是想让我觉得自己还有点用处。

  「景仰就算了,我不值得你景仰。」

  一会儿后,米格尔问:「所以......我也能称你做父亲吗?」

  「有天你会腻的,要不了五年......我猜三年,到时候你会恨透了我。青少年就是这样。」

  「你不是说想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唉,说说罢了。」

  第二次沉默,这能让我们好好厘清一些事情。

  「......嘿,老爸。」米格尔首先开口。

  他讲起这个字可真够别扭的。「什么事,儿子?」

  「我想要离开这。」

  离开?老天爷,我从没想过......这么快?「为什么?」

  「我有些事想做。」

  「愿意告诉我详情吗?」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容忍这种日子......我很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仇恨......米格尔,我想那是仇恨。「小灾难,我想要你活的正常,但我似乎失败了。」

  「爸......无名,不要什么都怪罪自己,你这样太卑鄙了!」

  「我有说过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吗?」

  他愣了半饷。「不是个正人君子?哼......哼哼......哈哈哈哈--!」

  米格尔的笑声也让我不自觉地笑了出来。接着我们没有再谈过任何关于刚才的任何一个话题,实际上也没再说过话了,不过米格尔没有回房间,他只是坐在门边陪着我。一会儿后,黛安娜紧张兮兮地跑了出来,等我点了火才发现她眼眶泛红,一脸泪水。

  她想上厕所,但却发现米格尔和我都消失了--黛安娜哭着想说明自己来到这的起因后果,不过从头到尾我只听的出这两件事,其他好像还有什么恶梦、埃玛阿姨的乡野传说之类的话,尽是些胡言乱语,不过就现况来看,似乎都没有比想上厕所这件事要来的严重。等漏尿危机解除后,黛安娜也不想回房间了,她说约瑟夫的父母都跟他睡在同一个屋子下,所以她也要跟我睡在同样的地方。

  所以约瑟夫到底是谁啊?我想趁她意识不清的时候问个清楚,但黛安娜什么都没说,很快地就睡着了。哼......该死的约瑟夫。

  那晚我们一家都睡在外头。我想我也睡了--真正的睡眠。睡梦中我似乎又与小黛安娜和米格尔碰面,其中还有更多人,那些消失的、或离开的人......好棒的回忆之梦,梦中我几乎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一字一句、欢笑言语......然而那只是梦。
  


  两年多后,米格尔离开了蒙彼利埃,他先去了索尔隆德主城、后来又转往马雷,这段期间他都有托信回来,但到了彼海姆之后就断了音讯。

  又过了一年多,蒙彼利埃被来自西南角的异族侵犯......可是纵使有雇佣兵与火器,但我们依旧打得很辛苦,也一直苦等不到来自友邦福隆铁诺的支持。当时死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被俘虏了,一直到我与仅剩的市民兵也加入最后一役时,蒙彼利埃几乎命不久矣,河的西侧被外敌侵占、东侧沦陷也是迟早的事。

  --最后,我们胜利了,可惜我与黛安娜依旧不得不离开蒙彼利埃。因为黑暗之环让人发现的缘故,我牵连了黛安娜,让她必须随我一同漂泊,同时米格尔也永远与我们断了联系。

  黛安娜没有任何怨言,可是我看得出她的失落。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无预警地粉碎了......对不起,吾爱,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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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六節-第三十年.严冬:献身于火

  ("颈环!谁快来把新的颈环拿过来!")

  ("***......融化了。上新炼!把剩下的钩炼全用上去!水车队,洒铁链的部分就行了,不要直接往牠身上洒!搞这么多水蒸气是想害死谁啊!圣职,你们天杀的奇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早说过主祭司哈维尔传授的奇迹不、能、防、火,你是多久没挖耳屎了?")

  ("管你的哈维尔,你们这群圣职就不能多想点有用的方法吗?不然就向亲爱的葛温大神求点更厉害的玩意儿吧!什么雷电的、怎样都好,只要能直接把牠给杀掉--")

  ("我在出发前就说过,不要激怒牠,你是嫌这里的火还不够多吗?--我的葛温啊,我真是受够你们这些愚昧的骑士了!")

  ("各位!她来了--前方退开,让女巫过去!")

  ((--轰轰隆!))

  ("好烫!")("该死,地面竟然变成熔岩了......")("快点,前方这里需要水,大量的水!")

  ......黛安娜......

  ("下锚后立即退开!左***保持铁链冷却!")

  ......黛安......黛安娜......

  「爸爸,我没事了。」

  ......我的小乖乖......是谁伤害你了?

  「没有人能伤害我,爸爸。」

  ......你不能老是说谎.......米格尔到底怎么教的,竟然把你养成了这副德性......

  「......无名,我做错了好多事,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别......别哭......对不起,小乖乖......我......我做错什么事了吗?......黛安娜......

  「现在是时候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又什么事都......

  「别担心了,我没事,就跟新的一样好!好嘛,笑一个吧,无名,我好久没看见你笑了--哈哈哈--你笑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滑稽呢!来,现在......看着,看着这道火焰......你爱着它吗?这道可爱的小火苗?」

  ......它没有你可爱,小乖乖......

  「你爱着它,听命于它......它是你的渴望。」

  ......我的渴望......你知道的,我的渴望......就是看着你们长大。你哥哥呢?他怎么没给你找个好男人?明明都当上大官了......

  「睡吧,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不,黛安娜......睡......

  ......不......

  ......

  ("住手,现在可不是增加活尸的好时间。")

  ("......哼。第一、第二队,把恶魔关进水牢。你们,让女巫回去原本的地方......别把她弄死,死尸是没办法换赎金的。")


  ......

  (--锵锵--锵啷锵啷--......)

  ......


  
  黛安娜,我梦见你了。我梦见你在对我说话,就像真的一样。

  而且我还梦见自己度过了十几年的光阴,梦中的我踩遍大小战场,从彼海姆到福隆铁诺、索尔隆德到圣阿尔布斯,沼泽、野林、荒原、海峡、城镇、高山,每个角落、每个燃起烟硝的地方,收割一群又一群的魂烟......那真是一个美梦,甜蜜又温馨。我热爱艰苦与肮脏、就像热爱敌人惊恐的表情与悲鸣一样,它们温暖了我,让我不再恐惧,并将人性与记忆抛诸脑后......但是、但是我没有忘记你们,无论到哪,我总是挂记着你与米格尔,祈求着不存在的神祇赐予你们幸运。

  ......人啊,像我这样的俗人,总是在紧要关头祈求有什么东西能帮上一把,存在的、不存在的,什么都好......可是如果本来就没有任何东西能提供帮助,那这样乞求着又有什么意义?就算罗德兰的神祇还活着,祂们也跟人类一样无力。我们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任何东西能插手,世上没有天外下降的神迹赐福、也没有喜剧巧合来化险为夷......一旦认清这一点,就连说出祈祷这个词也显得十分可笑。

  ......可是......你们......我渴求着有股神秘之力能让你们度过难关......火焰?不、不!火焰是不会带来幸运的!它只是一股力量,无尽的诅咒......

  ......黛安娜......都是我的错......我的梦没有一个好结局。它应该有的!该死、该死!这是我的梦,我要它好,它就必须好!必须......

  ......该死......我真是无药可就的蠢材......很可笑对吧?黛安娜?......黛安娜?

  我明明听见你在对我说话!--啊......那只是场梦。你是我的梦,你与米格尔,你们都是我小小的梦......。


  
  那是某个时间点,十几年后的第一次清醒,然而我人不在战场,反倒被困在地窖中动弹不得。

  地窖漆黑无光、阴湿恶臭,此时水淹胸口,冷水令我的身躯麻木、头脑昏沉。但我还有意识,还能可以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处境:我的四肢无法移动,似乎让某种东西给钉在墙上,同时手指也没了知觉,但不是因为冻僵了......而是根本上的空无,我想那些指头大概是全被给弄断了也说不定,就连关节也是;我的脸被锁上面罩,只露出了嘴巴与眼睛的部分,此时铁钉正紧紧抓着头颅,只要稍稍振动就会十分不舒服。还有更多伤口与疼痛存在,一点一滴地发出刺痛、酸麻,这副身躯没一处地方是完整的,就像让人给刑求过一样......可是我还活着。不知道为什么地活着。

  过了--过了好一段时间,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似乎是狱卒打开了大门,几个人影提着太阳......不,油灯,他们提着油灯站在台阶上,而站在正***的人口中念念有词,奇迹的光芒掀起了涟漪,可是等光芒消失后却没发生任何事情。对方气坏了,真好笑。

  ......离开......然后又出现。他们陆续来了几次,每一次的时间越拉越长,也可能只是我以为这些间隔变长了,每当见到狱卒们带着的灯火,我都不禁欢喜,不知不觉间也期待起了光芒的到来。只要有期待,时间感觉就会变得特别慢;只要有希望,这个空间就更加狭小难受,时间也宛如沥青停滞不前。它好像永远不会来,每一次期望与落空,它的光芒就会增强,同时却也越来越遥不可及。

  (哗啦--!)

  ......水......淹上来了。他们想要把我困在水中。永远地困在水里。对待一个火焰恶魔,这种处刑也未免太残忍了。

  (哗啦哗啦--!)

  ......好冷......慢慢地......淹过了我的头。真的好冷、又黑又冷,小隆德的死者们到死前都在忍受这种恐惧吗?没有光芒、也无处可躲,这里只有刺骨的冰水等着灌入鼻腔与胃囊,将所有空气挤出躯体之外;你们会想挣扎、缺氧的身躯苦不堪言,然而明明知道再怎么挣扎也不会有奇迹降临,可是心中却依旧祈祷着神将眷顾着自己,并死命地划着四肢,直到绝望充斥心灵......可是我不是人类,在这等着我的不是死亡,只是极度缓慢的......失去意识......

  这个结局真是烂透了。我好想念天空,我好想回去从前那座大坟坑,不为什么,单纯只是它那的风景特别漂亮......现在后悔会不会太晚?好吧,是太晚了些。而且,现在想起来,那片灰色的天空实在说不上美丽,只是对照今日的黑暗,它真是我见过最令人平静的景致。

  ......平静......可是现在也不坏,黑暗让我记起了深渊的样貌,那股永恒堕落的气氛......黑暗灵魂真正的归依。

  ......黛安娜......我知道,我知道你做错了很多事,你与米格尔、还有我,我们的生命总是一错再错......我们都缺了谁来原谅,毕竟谁又有资格去宽恕这些错误呢?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可是我......我想要原谅你。原谅你们。虽然一切祸根都是我,然而我奢望自己能扮演一个释放你们负担的角色。

  现在,你们的过错已经获得宽恕了......因此,我的孩子们,请不要再执着于过去的一切......放眼未来吧。

  (咕噜......)

  晚安,亲爱的家人们。

  永别了。

  (咕噜......)


  
  "......时辰到了,女巫。"


  
  (咕噜咕噜......)

  "火焰女巫、黛安娜.无名.莫克,火焰恶魔之女--今日吾仅代表白教诸国联合议会宣告汝之犯行,以葛温与洛伊德为誓,以下宣告有一百零八位见证者,包含白教最高祭司、索尔隆德皇帝与其十三国领袖,另外还有千万死者英灵为证,一切皆为定论,毫无虚言。

  黛安娜.无名.莫克,曾为亚斯特拉人,先是加入卡登斯一族、而后又辗转进入巫法之国彼海姆,并在该处与敌将米格尔.辉光.阿德弗利提欧私通,顺其名义定居敌国,助其敌业肆虐。女巫黛安娜虽应诸神应许而诞世,但恶魔血统却早在降世前就已混入汝之身魂,使之天生不洁,乃巫毒之女;火焰女巫生来有罪、罪不可赦,而后,汝更以魔火污蔑神火、借灵魂之术诋毁生灵之荣,更甚者,汝还助彼海姆联邦侵犯西陆诸国,传恶火给巫法之人以助其生灵涂炭!

  罪证确凿,无可辩驳,火焰女巫、黛安娜.无名.莫克,今日议会以通敌、叛国、***、渎神与异端思想等罪刑裁定汝之死罪,并施以火刑--愿葛温之火洗去汝之罪恶,汝虽为最大恶行,但仍愿诸神圣焰能将汝之罪衍焚去,断绝汝身汝魂与恶魔之联系......汝可否有任何遗言?"

  ......黛安娜?火刑?

  "没有,大人。"

  黛安娜......黛安娜!

  "愿诸神垂怜。"

  ......不、不、不不不!反抗他们,小乖乖,这是战争,你不能轻易地区服于敌军之下!反抗、拒绝,不要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米格尔!快去救她!该死的米格尔,你到底去哪了!

  黛安娜!--黛安娜!.......女儿,我的宝贝!你不是为了死在火刑台上才活着的啊!我要你平安、幸福,我要看见你老去,像个普通女人一样!

  你是个人类呀,黛安娜,你没有第二次机会......吾爱,不要因为我而死去......我求求你......黛安娜......黛安娜!

  黛安娜--!......

  (咕噜咕噜--!......咕噜.......)

  ......呜......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家人......必须落得这种下场......

  ......黛安娜啊......呜......呜呜......

  ......啊啊......

  ......

  ......

  (咕轰......咕噜噜......)

  ......等着我,黛安娜。

  (咕轰咕噜咕轰咕轰--!)


  
  我还感觉得到她的火焰。我所给予的火焰还在某处燃烧着。她还活着,无名,一切都来得及。

  ("天杀的炎魔......前排,投石!")

  ("填装完毕,预......呜哇!")("该死,绳索烧断了!")("......好热......。")

  ("......呃啊!烧起来了!烫、烫!")

  ("传、传令下去!要下个城的长弓兵集结!信使,快去把雷枪战士找来!")


  
  从水牢离开后,我循着黛安娜的火焰往南。南边的某一处,我知道,在南方,她的呼救声--我听见了,在那座山后!

  ("牠来了,退后、退后!不要进入暴风范围!")

  ("--呜啊啊!")("水、水!")("......呜......喝......喝......")

  ("撤退、撤退!")

  ("让后面的人快去避--......!......")

  ("......")


  
  在哪?在哪!黛安娜,你还活着,对吧?

  快告诉我,用你的火焰传达给我!

  亲爱的......爸爸在找你......


  
  在那座城......滚开,蚁蝼!

  (--轰轰!)

  我看见你了,小乖乖,我看见你的火焰,做的好!你必须抵抗它......你是自己的主人,他们没有人有资格定你的罪!没有火焰能伤害你......

  (--轰隆!轰隆!)

  我说过了,放眼未来,人类的未来......活下去,吾爱!

   (--轰轰!)


  
  --没有?怎么会?我明明看见你了......我看到你的影子!

  你的笑靥、你的蹙眉。

  你十三年的身影落在我的脑海里,但我今天也见到了二十多岁的你。

  黛安娜,我是你的父亲,最明白你的人,我知道你总是会带来惊喜。

  快点,现在就让我惊喜吧,吾爱!

  让我看见二十多岁的你、三十多岁的你、四十多岁的你,让我见到你的火焰与容颜......你的哀愁与欢笑。

  ......所以,请快点,请不要让我等太久......

  ......惊喜是不能拖的......

  ......黛安娜......

  ......黛安娜......请告诉我,你还在某个地方......

  ......你还......等着我的宽恕......


  
  ......


  
  ......我连你的最后一面都没办法......

  ......黛安娜......

  ......

  ......黛安娜啊--!--呜啊啊----!啊啊啊啊-----!黛安娜----!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

  ......啊啊......呜......我的女儿......

  ......我的小乖乖......

  ......呜呜......小乖乖......

  ......别怕,你的父亲就在这。

  ......我已经原谅你了......

  ......晚安,亲爱的......

  ......晚安......

  (轰轰轰--......)

  (轰--......)

  (轰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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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 22:07  ·  台湾 | 显示全部楼层
〈終章: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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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 09:49  ·  湖南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完结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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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看过前段的样子,不过看时间又是新帖
lz是之前发过前面然后帖被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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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 11:52  ·  台湾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草.改 发表于 2015-1-12 09:49
终于完结了,撒花

雖然完結了很開心,可惜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結束了(;´ω`)(如果早個一年寫大概就會完全不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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