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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苏鲁来到三井子村(克苏鲁神话关联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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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5 02:04  ·  四川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别人发我的,我觉得也该发你一份
不知道评价怎么样
















克苏鲁来到三井子村
——向哈里·波特&洛夫克拉夫特致敬



一 后屋里的洞

天真冷,干冷干冷的,老喜奎走出房门,马上就被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刺激得缩了一下脖子,他睁开眯着的眼睛,费力地咳了几声,然后把一口浓痰狠狠砸在屋前的地上,哆哆嗦嗦地走到茅厕边,摆好姿势放出一晚上的存货,然后朝着后屋仔细瞄了几眼,才又哆哆嗦嗦地返回屋里。这个时候,天还没大亮,三井子村的大多数人家都还没起。
老喜奎昨天晚上没睡好,现在是冬闲时节,地冻得梆硬,明年开春才能播种,村户人大多数都等到晌午才起来,然后就憋在家里看电视或者甩扑克。但这今天老喜奎天还没亮就醒过来了,然后就在炕上睁着眼睛再也睡不着,他有些心神不宁,后屋里的那个地洞始终象个什么重物一样揪着他的心。
老喜奎的房子是他爹留下的老房,红砖青瓦,独院里有四间屋子,这在前两年的村子里算是气派的。喜奎爹年轻的时候,村里分了他一块地,喜奎爹雇了几个帮手,又找人借了几百块钱,才把房子盖起来。喜奎就在这房子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娶了媳妇也没和爹妈分家,一大家子人生活得挺红火。再后来,他的几个儿子也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前些年大儿子娶了媳妇分家进城单住,二儿子也结了婚,然后带着自己媳妇和老三进城打工,一年也回不来一次,曾经一度热闹的院子里只剩下他和老伴两人了。
喜奎爹老了之后,每天最喜欢干的一件事情就是搬个马扎坐在院子里跟他的孙子念叨这房子的事情,人一老说话就絮叨,喜奎爹不停的重复着房梁的木头足有一抱粗、他在林子里转了好些天才挑上,房子的砖是他请动了队里的拖拉机,到砖窑亲自拉来的之类的话。喜奎爹八岁从山东逃荒来到东北,在三井子村扎下根,到死都是个在地里刨食的农民,一辈子没啥出息,这栋房子是他一生最值得夸耀的东西。老房住到现在,一直都结结实实的,虽然时常漏点雨,需要修补的地方也有,但总归都是小毛病。老喜奎丝毫不怀疑自己的一生也会在这栋房子里结束。
但这件事却把老喜奎夫妇俩吓了一跳,事情不算大,但的确蹊跷,就在昨天,喜奎老伴到后屋去找一口缸准备再腌点酸菜,结果进了屋却发现地上有个洞,洞不大,洞口比水缸口还小上一圈,喜奎老伴探头往洞里看,结果黑呼呼的啥也看不清楚。
喜奎老伴把老喜奎叫了过来,两个人一起对着洞口叨咕了半天,还是没能理出啥头绪来,往里头看,啥也看不着,扔个石头下去,骨碌碌滚没了。最后老喜奎自己留在洞口琢磨,支使老伴去叫邻居一起来看看。
三井子村是个自然村,三面都是山,离最近的一条国道也有十几里地,村子里一共也就***十户人家,到了冬天没法种地,有一大半人就跑到城里去打工***。每年这时候村子里都空空荡荡的,经常是大白天连人影都看不到几个,春节前后才能热闹起来。现在留在村子里的也就不到一百人,除了带孩子的就是上了年纪的,附近能看出啥端倪的也就只有村南头的张发顺了,张发顺五十多岁,以前搞过建筑,后来出事故断了一条腿,就回到村子里老老实实靠田地过日子。过了不一会,喜奎老婆就带着张发顺过来了,他围着洞转了几圈,还趴下探头看看,可也说不出啥名堂来。
“可别是个小偷吧?”喜奎老伴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村妇女,没见过什么世面,心里正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洞而紧张着。
老喜奎看看后屋,里面肯定没有啥值钱的东西,除了一堆农具、几口缸和几十年攒下舍不得扔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外,最贵的东西就是两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为了这点东西要费这么大劲挖个洞,天下哪有这么笨的贼。再说,有挖洞的功夫,还不如直接等晚上来偷。
“喜奎哥,我看是以前咱村搞战备的时候挖的地道塌了吧?”张发顺围着洞转了几圈,得出了结论。
老喜奎没搭腔,闷头啜着烟卷,心里对这个说法很不以为然,村里挖地道的时候他就在突击队里,地道跟哪走他一清二楚,地道根本就没从他们屋下过。再说这个洞周围虽然不太齐整,但根本不象塌陷的,反倒更象是人挖出来的,更何况这洞咋能就当不当正不正在后屋中间的地上塌出来呢。
三个人围着这个洞转了半天,啥辙也没想出来,最后老喜奎只好搬过一块旧门板把洞口封上,上面放了只缸压着,又嘱咐老伴把门锁严实,把这事情先撂下了。
把张发顺送出家门,老喜奎直接就去村委会找了一趟村长,这事虽然不算啥大事,好歹也得让村长知道一声。但村长没在村委会,会计说是去县城办点事,明天才回来。老喜奎只好转过头往家走,一边走一边计划着明天让村长来家看一眼,然后召集几个人弄点土把洞填上,等到过年孩子们回来再说。
接下来的半天,喜奎和老伴都过得心神不宁,喜奎老伴想到村委会给孩子打电话,但又觉得为这种不明不白的事情惊动了他们没必要。断了这个念头后,喜奎老伴就开始忙忙叨叨的把菜刀和草叉放在炕边,喜奎看着她忙活,也没吱声。老俩口看了无数次后屋门,到天擦黑就心惊胆战的上了炕,俩人在炕上谁也没说话,但都支棱着耳朵听动静,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老喜奎这一夜睡得很不塌实,他做了好多梦,有些梦里有一些大虫子在地上扭动、往很深的土里钻,还梦见一群脸上长满肉须子的人从洞里爬出来,对他说这快地原来是他们的,老喜奎在梦里问那些怪人:“这块地分明是俺爹留下来的,咋说是你们的?”但没等到他们答话自己就先从梦里惊起来了,老喜奎被这些怪梦吓出了一身白毛汗,身边的老伴也在不安的扭动,睡的也不安稳。
“都是那个破***洞折腾的,”解完手回到炕上躺下之后,老喜奎恨恨地骂着那个凭空出现的怪洞,天快亮了,等到天一大亮他就要去找村长,然后叫人把洞口填上,不管咋说,这一夜至少是熬过去了。
炕还热着,老喜奎的困劲又一点点的上来了,正在他准备再眯个回笼觉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外响起了一阵声音,这种声音类似大风吹过树梢,又好象牲畜在悄悄的奔跑。
“可别是忽然下大雪了吧?”老喜奎看了看老伴,又看了看窗户,外面还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变天了。
一阵低语声忽然传进了老喜奎的耳朵,声响很低,但他仍然能辨认出来是有人在小声说话,这声音也的确象老喜奎夫妻俩担心的那样来自后屋,老喜奎觉得浑身一片冰冷,眼往老伴准备的草叉上瞅着,身体却不听使唤,他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在不停重复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话:“Ph’nglui mglw’nafh Cthugha Fomalhaut n’gha-ghaa naf’l thagn! Ia! Cthugha!”

二、长虫的秘密

老喜奎浑身的力气好象一下子都被抽走了,他听不懂这些怪话,不知道外面人在说个啥,身边有人扯了扯他,是喜奎老伴,她和老喜奎一样,睁大眼睛,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
“咋啦,你也听着声了?”喜奎老伴消声的问。
“是遭贼了,指定是从洞里爬出来的。”
“我咋听不懂这些话呢?是伙子外国人?”
这些贼为啥要天快亮的时候才钻过来?又为啥在屋外念叨这些奇怪的话?老喜奎越想这些事脑子里就越乱,他悄没声的爬起炕,把草叉掂在手里,守在门背后。老喜奎想好了,叫人没啥大可能,附近人未必听得着,就算听着了自己的叫喊声,旁边院的老张头还有二柱媳妇肯定也不敢过来帮忙。屋外就任由他们折腾去,反正也没啥值钱玩意,只要他们敢进屋,那就只能拼一下子了。
但再也没人说话了,外面是一阵一阵的风声,但窗户上的那块不严实的玻璃却稳稳地呆在那里,好像牲畜走路的声音偶尔随着风声飘进来,过了一会又听不到了,过了约莫一根烟工夫,所有声音都停止了,又过了一会,天忽然一下子就露出点亮光了。
老俩口互相看了半天,谁也拿不准主意是不是该出去看看,最后还是老喜奎擎着草叉,先从窗户里小心的张望了一会院子,看到外头没啥动静了,才小心地走出屋门。老伴披着衣服紧跟着他跑出来。
贼没偷啥东西,实际上,值钱的东西全在睡觉那屋里,外面是啥也没有。老喜奎不担心这个,他的眼光落到了后屋的门上,后屋门敞开着,门板和缸滚到了一边,指定是进来人了,老喜奎又看看地面,不少蹄子印从后屋门出来,走向院门口,又折回来了,这就蹊跷大了,难道这贼从那个洞里赶出了几头牛?
真是招贼了,老喜奎穿上皮袄,跑出去找村长,喜奎老伴说啥也不敢一个人自己跟家里呆着了,就也穿好衣服跟着他一起出了家门,跑到门口又折回去,从屋里把存折和金镯子揣在棉袄里,随着老喜奎一起往村委会走过去。
今天是个晴天,但天气一点也没因为太阳挂在天上就显得暖和多少。整个村子仿佛在寒冷中冻住了,村里的狗都不怎么叫唤,只有偶尔落在地面找食的麻雀发出一点微弱的声响。天是发白的那种蓝色,显得很高,挂着若有若无的一两丝云彩,林子里的树叶子早就掉光了,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指向天空。今年的雪比往年少点,村子里的路已经被人扫干净了,但村外地里还是一片白茫茫的。老俩口走过空旷的村子,来到村委会门口,一路上也没遇到一个人。
村长刘连升就在村委会办公室里头呆着,屋里头挺冷,他穿着军大衣,正和几个值班村干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里跳舞的女人们。见到老喜奎进来了,连忙起身招呼,“喜奎叔过来了?”先递过根烟,又招呼他先坐下,自己去张罗着给老喜奎倒热水。
老喜奎屁股刚挨在凳子上,就和村长把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刘连升听完也立马坐不住了,村子里的人大多是沾亲带故的,虽然有几个人手脚不太干净,但是挖个洞钻进人家里偷东西的人可没出过,而且要是真跟老喜奎说的一样,还扯进来说外国话的人,那就更不是小事了,说不定还是特务破坏呢。而且论辈分老喜奎也算是他的长辈,出了这么一挡子事,丢了东西还好说,万一伤了个人,自己就没法给在外头打工的喜奎家三个小子交代。
刘连升想了想,说,这么着吧,我跟你去家看看吧。
喜奎老伴说,我还想借个电话,出了这么大事,我得跟常富说一声。
刘连升就让会计帮喜奎老伴拨电话,电话拨过去了,幸好常富现在还没上工地,喜奎老伴对着电话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电话那头的常富也给吓得不轻,说这就跟工头请假往回赶。老喜奎和刘连升互相看看,谁也没说出拦阻的话来。
喜奎老婆打完电话,刘连升也给村里的保卫干部家打了个电话,保卫干部还没起床,刘连升告诉他到喜奎家碰头,就和老喜奎一起往家里走去。
在路上,刘连升仍然不住的问老喜奎外国话的事:“喜奎叔,你听真了?真是外国话?”
“反正不是中国话,”因为走得急,老喜奎的头上渗出了一片细细的小汗珠:“风声太大,听不真亮。”
三人走到家***,看到有两个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刘连升以为是保卫干事刘二炮已经到了,结果走近了才发现是张发顺和马魁。
“村长,喜奎哥,咋样?没出啥事吧?我们在门口好等,”张发顺对老喜奎说:“我昨天回家路上正好碰到老马家,跟他提了你家的邪事,你问问他吧。”
马魁也是个农民,不过他会点中医,偶尔帮村里人看看头疼脑热的小病,除此之外,他还有个副业,就是看风水算时辰,村子里有啥红白喜事,都找他算算啥日子吉利。据他说这些本事是他爹传给他的,他不太给人正经算卦,看风水也不收钱,顶多收人家一条烟几瓶酒。
马魁走到跟前对老喜奎说:“老张昨天说了,说你屋里出了个洞,我有本书,上面写了,你家这怕是长虫精。”
老喜奎对马魁说:“真的假的?当着村长你别扯这些,长虫精是啥玩意?”
“我把书拿过来了,这书是我爹死时候传给我的,”马魁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本蓝皮书来,想递给老喜奎,伸了伸手又缩回去了,只把封面给老喜奎看:“书里面说了,有些神仙,咱们人类出现之前就在这地呆着,原来就住在咱们这边老林子里,个个是法力无边哪,后来他们不跟咱们这住了,在地底下睡觉,跟熊瞎子冬眠一个道理,可有朝一日还要卷土重来啊。”
老喜奎仔细端详着那书,线装本,破破烂烂的还有掉页,顶上有五个歪歪扭扭的字:“长虫的秘密”。翻开书本,里面是一些鬼画符般的毛笔字,还是竖着写的。
“吾毕生殚精竭虑所研,唯此巨虫耳。其为上古妖物,王天下万载,终为黄帝蚩尤所逐,东逃入海,蛰伏待机,席卷天下之心不息。吾子吾孙,当记吾言,天生异象,虫乃复起,当诉诸天子,速诏有能者御之……”
老喜奎看得糊糊涂涂,一脑子雾水,把书又还给马魁,再没说话。
消息越传越快,半个村子的人都跑到喜奎家院门口了,他们围成一团,远远地指着后屋念叨着,几个拖着鼻涕的孩子大胆地要走到后屋门口,刚跑出几步就被大人喊了过来。在冬天的三井子村,家里招了贼可以算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三:保卫干事刘二炮

保卫干事刘二炮今年四十多岁,体壮腰圆,年轻时候参加过对越反击战,复员回来后就当了村子里的保卫干事,顺便还兼任民兵队长。刘二炮好酒,据他说是当年打仗留下来的毛病,到哪都拎着一个酒瓶子,里面灌着散装的老白干。
“村长来啦?我这早上起晚了,听到信就跑过来了。”刘二炮先和刘连升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问老喜奎:“喜奎,招贼了?啥时候发现的?”
“整了个地洞,昨天晚上进院了。”老喜奎还没答话,刘连升就接过话头来:“看看是谁干的,我怕是外面人跑到村子里来了。”
“先看看现场。”刘二炮的声音很洪亮,然后就推拉开人群走进院子里,一边走还一边大声撵着看热闹的人:“没事人赶紧往边上靠靠,别***破坏现场。”孩子们向来怕这个膀大腰圆脾气又不好的人,立马叽叽喳喳地散开了。刘二炮眼睛左右扫着,走到墙根下面,用脚间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缸,评论说:“操,这逼玩意还挺重。”
老喜奎夫妇俩和刘连升跟在刘二炮身后,喜奎老伴趁人多钻进屋里,开始清点起东西,她怕她们出去这段时间贼又进来把屋里东西掏了,老喜奎留在外面给俩人指着地上的脚印。
“咋出来蹄子印了?”刘二炮伏下身去细细地看那些痕迹,有点像牛蹄子,但又不像,他又捏了几搓土,放在手指上琢磨着,大嗓门就喊开了:“喜奎,家里没养牲口吧?”
“没养。”
刘二炮站起来,走到那个洞前,用脚扒拉着洞口,一点松掉的土疙瘩骨碌碌消失在洞里头了,刘二炮很奇怪,这么小的洞口,肯定是出不来什么牲口。回头看看,村长也在旁边寻思着。马魁看到洞和蹄子印,低头在书上翻开了。
围着的人多了,整个院子仿佛也感染了热乎劲,变得温暖起来,太阳直到这时候才露出一点暖意,开始把热量散到院子里的人身上。老喜奎心里恨恨的,如果没有这个洞,这该是多敞亮的一天。
“无关的人都别跟这起哄了,该干啥干啥去。”刘连升下了令。人群半不愿意地朝院门口退了过去,马魁和张发顺瞅瞅村长,没随着人群往外走,刘连升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往外撵他们。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刘连升把院门掩上,接下来的话就得背着人说了:“喜奎说晚上还听到了外国人说话,你看看这是咋回事?”
“外国人?邪乎。”刘二炮蹲在地上研究那个洞:“没丢啥东西,又有蹄子印,真***够邪乎的。”他嘴里嘟囔着,又一个人跑到那边去看洞了。
“村长,我看这就是长虫精,”马魁凑到刘连升跟前,又把书翻开指给他看:“你看这一段,上面这么写的,其久居于幽冥之下,伺机待发,破土之时,巨洞现世,蹄痕四出,异声迭起,天地变色。你看这都对得上嘛,你看这蹄子印,不就是上面说过嘛。”
刘连升皱着眉头辨认着书上的字,他不是很相信这套东西,开玩笑,一个堂堂***党员、村干部,相信地底下有长虫精,讲出去脸往哪搁?以后还咋给别人做工作?但这书上写的东西又的确贴谱。刘连升看看这本书,脑子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他把书一把夺过来,哗啦啦地在手中翻着,盯着马魁问:“不会是你整出来的吧?”
马魁脸涨得通红,手胡乱在胸前摆着,急赤白脸地喊起来:“村长你别冤枉好人,我哪有能耐写这个,这书确实是祖上传下来的,我爹死前传给我的。”
“那你这长虫精出来是要干啥?吃人?”老喜奎听着有点害怕,虽然马魁向来说话两分真八分假,自己活了这么些年也没看过啥这精那怪,可是书上如果真说了,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书上说他们就是要卷土重来,出来之后干啥,书上……好像没细说。”马魁看村长脸色不善,就生生咽下了后半截话。
“那扯些啥玩意,长虫精跟牛蹄子有啥关系,我跟你说,马魁,你别老整这些神神道道的,哪天整出啥事来,再把你给抓起来。”刘连升被这些事情搞得有点火气,他转过脸去,不再理会马魁。这边的气氛有点僵,正好这时候喜奎老伴从屋里拿出几杯热水,张罗着请几个人喝,刘连升也不看另两个人,抱了个杯子就吸溜起来。
院子的另一头,保卫干事刘二炮一直在琢磨着那个洞,不管咋说,贼是想钻洞进来,洞得有两头,一头进,一头出,大冬天的,土地冻得梆梆硬,洞肯定不会太远,现在洞的一边在院子里,另一边肯定就在这附近。刘二炮整理出了头绪,心里逐渐确定起来,转头跟刘连升说:“村长,我看咱们先到外面去找找洞口,找出这帮贼是从啥地方进来的,再看看那边留没留下啥痕迹,找着了,叫上人,顺着路,整死他们个***崽子。”
“这能成。”刘连升寻思着是这个道理,点头应允了:“你先去找着,让闲着的孩子也去转转,那边挖出的土肯定在洞口堆着,看能找出点啥。”他挥挥手,让刘二炮先过去了,过了一会,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门口对刘二炮喊:“要是有外国人,先别动手,看起来再说。”
“啥***外国人,一样整!”刘二炮已经走远了,回答隐隐约约顺着空气传了回来。
门口围着的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了,喜奎家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几个人站在院子里,互相看来看去,刘连升点上一根烟,对老喜奎说:“喜奎叔,我看先把洞堵上吧,你要不安心,就先搬到村委会去住几宿?”
“那用不着,把洞堵上就得了,能行。”老喜奎不愿意搬到队部去住,破家值万贯,又不是闹兵荒,哪有自己被贼赶出家的道理,再说明天老二老三就该回来了,两个大壮小子还对付不了几个贼?
“那成,一会我叫几个人来,帮你把洞堵上,上面再压个石碾子,把这个洞废了,人没事就好。”刘连升说完也离开了,只剩下马魁、张发顺、喜奎夫妇俩在院子里呆着。
“喜奎叔,你可得加点小心。”张发顺看到村长的背影走远了,凑上来对喜奎夫妇俩说:“那本书上写的有鼻子有眼,我看不像是瞎糊诌。”
“成了,喜奎叔,反正你个人注点意,村长说我搞迷信,我也没骗乡亲啥,不多说了,说多了都是白搭,反正你自己个注点意。”马魁看到村长走了,开始发牢骚,转头就往门外迈。
喜奎老伴忙拉住马魁,问:“村长说气话,你别当真,我问你,那书上面说了啥破法没?”
“喜奎叔,要是有啥破法,我一早就跟你说了,这书上也没说到底是咋回事,就说有群老神仙要回人世间,我也挺迷糊,这么着,要真出了长虫精,你再来找我,我还有个师叔,现在在七台河,给煤窑做法事,道行比我高,那边老板贼信任他。的空我也问问他,咱们乡里乡亲的,帮忙是应当的,反正你自己注点意,家里还有没有***像?拿出来帖门上,能挡邪。”马魁拉拉杂杂说了这一堆话,就转身出门了。喜奎夫妇俩人互相看着,想再留一下,马魁却已经走远了。

四:消失的老伴

下午,刘连升找了几个还在村子里的半劳动力,拉了两车沙土,准备往洞里灌,大冬天的,沙土不好找,刘连升叫了两辆拖拉机,从村南盖水泵房的工地上先拉了两车过来。几个人一筐一筐地往洞里倒着沙土,一车沙子下去了,两车沙子下去了,别说把洞填上,就连一点动静都看不到。
老喜奎走到刘连升旁边问:“村长,刘二炮那边有信吗?”
“没有,二炮转悠了一圈,没找着洞,也可能他们把洞从那边填起来了,二炮说说不准他们是从咱村以前的战备地道里挖上来的。”刘连升看着这个奇怪的洞,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型,这洞***真邪性。这么硬的地,挖出这么长的洞来,没几十个壮劳力,想都不敢想。而且喜奎家没啥值钱玩意,到底是为啥要费这么大劲?
“村长,咋整?还倒不?”一个人从车斗里直起腰问刘连升,是村西头战家的小子。
“再去拉一车渣土,一车石头,顺便整块预制板过来,跟那边说我说的,先借用一阵子,填不满就用预制板先把洞口压上。”刘连升想了半天,要是这个洞连着战备地道,那就根本堵不上,只能想办法先把洞口堵上,等村子里打工的人回来,找个时间把这事解决了。还有一条,要是真有人在战备地道里挖洞,那除了老喜奎家,其他地方也都得有点防备,看来这事情不小,还是要抓紧向县里***说一声,让上头来人处理。
拖拉机突突地开走,又突突地开回来,渣土倒进洞里,仍然是无声无息,石头也全都扔进了洞里,洞口的人们只能听到石子哗啦啦在洞壁上跳跃着掉下去,声音消失在洞深处,没办法,四五个人只能一起把水泥预制板抬到后屋里,盖在洞口上。
“这行!”刘连升用脚使劲踢踢预制板,沉重的预制板丝毫不动窝,除非他们整吊车来,否则一个人从底下铁定弄不开。他下了结语,老喜奎点着头,心里稍微放宽了一点,回头招呼喜奎老伴做菜,请村长和几个乡亲们吃顿晚饭。
刘连升说家里还有事,就不留下吃饭了,老喜奎不答应,坚持要村长留下,说劳累了一下午,吃顿饭是应当的,俩人挣把了一阵子,刘连升没再推辞,几个人进了屋里,脱鞋上炕,喜奎老伴从厨房里端出白菜熬粉条,猪肉炖干豆角,都是先做好一大份放在外头冻上,随吃随放锅里热的菜,又张罗着去做个摊鸡蛋,再做个血肠,老喜奎拿出两瓶酒,五六个人围着桌子开始吃喝起来。
在冬天的东北农村,喝酒扯闲蛋就是庄户人最常见的夜间娱乐方式,几个老爷们凑在一起,弄点小菜,就能把酒喝得有滋有味。几个人扯开膀子,喝着小酒,唠着闲嗑,从假化肥聊到***被吊死,酒喝到位了,屋子里的气氛也就热烈起来,刘连升说***好歹也是个领导,美国人太欺负人。另一个叫战波的半大孩子反驳,说***不讲***,美国人是为民除害,几个人七七八八争个不停,老喜奎听不太懂,也没啥心思听,他还是担心后屋的洞。
“嫂子呢?”一个人忽然问,喜奎一愣,忽然想起十几分钟前,自从老伴把蒸好的馒头送进屋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几个人也都四处看望着,哪里都找不到喜奎老伴的影子。老喜奎叫了几声,没有人答应,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喜奎叔别着急,兴许嫂子是在茅房。”看到屋子里的气氛僵住了,旁人赶快来安老喜奎的心,其他人也都点头,说一定是上茅房去了,没听着叫唤,一会就回来了,但喜奎盯着窗外,一言不发,他有不详的预感。看看村长,村长的脸色也并不轻松,喜奎更加担心了,直起腰来就要大声喊。
“别吱声!”刘连升忽然压低声音,沉沉地叫到,老喜奎一愣,一句话生生憋在了肚子里,窗外忽然一下子嘈杂起来,好像有大风咆哮,远远的有动物在高声嚎叫,惨得骖人,把五脏六腑都嚎出来,老喜奎在这村子里生活了一辈子,从来没听到这样的叫唤声。
刘连升迟疑了一下子,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往窗外开,老喜奎看到他的脸色猛地变了,整个人一下子僵在窗前。老喜奎看着村长的样子,心一直往下沉,但又好像被什么拽着一样,浑身紧绷绷的,许多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乱撞,但他一个都抓不住。
刘连升想了半天,下定决心放下窗帘,把门打开,黄色的光亮一下涌进屋子里来,好像院子里有个路灯。刘连升怔怔走出屋子,几个人互相看看,也都下炕穿鞋,跟着村长走到院子里。出了屋门,几个人都楞住了。
一轮巨大的月亮挂在天上,散发着冷冷的黄光,老喜奎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大又这么亮的月亮,肿胀的月亮就悬在村子前面,像个大黄灯泡一样发着光,月亮大得像座山,上面那些坑坑洼洼都看得清楚,好像往前走几里地就能走到月亮上去似的。老喜奎又往天上看,天上的星星真多啊,密密麻麻的,比平时多好多!星星的光亮一点也没被月亮比下去,有些个别的还闪着冷冷的白光。整个村子被照得贼亮!
老喜奎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一大群家雀哗啦啦飞过他们的头顶,铺天盖地,向着山里飞过去了,好像约好了似的,各处都飞起一大片鸟来,黑压压地,向着月亮飞。村外大山上的叫声还没停,一声紧似一声,让人心里发毛!
所有人都被这怪景象吓住了,但老喜奎还惦记着自己老伴,他嘴里招呼着,脚下也紧忙运动,看看厨房,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影,大声叫了几声老伴的名字,没人答应,老喜奎也没有多想,赶紧往后屋跑,还没跑出几步,他就停住了,后屋的门敞开着,水泥预制板被推在一边,露出黑黑的洞口,仿佛在招呼老喜奎也一同下来。
老喜奎浑身冰凉,洞里的人刚才上来了,老伴也没了,铁定是被洞里的东西带走了。

五:常富回来了

“赶快去找人,去叫刘二炮,让他把村里的男人都叫起来,战波你跟我去村委会拿绳子和灯,赶快回来探洞。”
刘连升望着洞口,脸上五官紧紧地挤成一团,这邪乎事越来越大了,他在村子里呆了三四十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大事情,他抬手看看表,十点多钟,现在给县里***局打电话,估计明天能派下来人看看。
人们四散跑开去了,有叫人的,有回村委会准备东西的,更多的人则是担心自己家里的老婆孩子,要赶紧回去看看。老喜奎一个人呆在院子里,浑身直哆嗦,他担心老伴的安危,又害怕一会从洞子里上来几个人,喜奎想起了马魁对他说的话,心里更是乱糟糟绕成一团,他活了六十多岁,大半辈子都在这间老屋里,从来没听这里闹过什么鬼神,更不要提什么长虫精了,可是,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洞,老伴又为什么悄没声息地不见了?
院子门吱一声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常富,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常富是老喜奎的二儿子,初中二年级就退学了,之后一直帮着家里下地,前两年他娶了媳妇,办事后就跟着村里其他人,带着老三到县城里干建筑,现在他是瓦工,老三长春是泥水工,媳妇则被安排在工地洗衣服做饭。
按理说,县上离三井子村并不远,先坐公共汽车,再搭顺风车,半天时候就能到,但今天早上喜奎老伴给常富打完电话的时候,他们已经上工了,接完电话,常富还要料理工地上的事情,再坐上中午那趟车,到村子附近就已经是下午了,大冬天的,很难找到顺路的车,要是没车,就要抹黑走十几里地山路。所以老喜奎以为常富明天才能到家,没想到常富今天晚上就赶回来了。
常富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现在正站在门口,月亮把他的影子投到院子里,长长的。他的面色很阴沉,又是背对着月亮,老喜奎一时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长春和你媳妇呢?没跟着过来?”
常富没有搭理他爹,低头就往院子里走,他的呼吸很沉重,脚步踏在地上,好像费了全身的劲。他呼哧呼哧地走过老喜奎身边,穿过院子,直直地走到洞口,朝里面张望着。
“离那洞远点,里面有东西,***找不见了!”老喜奎朝着常富大喊。
“别说话。”常富的声音很嘶哑,好像随着话音有液体从嗓子里一起流出来。他低下头去,细细琢磨着洞,然后蹲下去,很贪婪地吸着洞里的味道,老喜奎看着常富蹲在洞口前,心都揪了起来,生怕洞里忽然出来个东西,把常富也拉进洞里去。
常富看了半天,忽然全身都趴在洞口前,像条蛇一样把头深深地探进洞口去了,老喜奎怔住了,想要上前去拉,但竟然迈不动步子,想叫儿子,嘴里却只能发出荷荷的声音,他费了全身力气,酝酿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嗓音干涩,连自己都听不出是自己说的:“常富,你干啥呢?”
常富没有回答,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又过了半晌,慢慢站起来,开始拍打身上,一下一下的挺仔细,好像很珍惜自己这套衣服似的。
“爹,是洞,他们就要来了!”
“什么人要来了?你知道是咋回事?”老喜奎觉得心头常富和往日不一样。
“不是人,是神仙,咱们整个地球都是他们的。
“别瞎***说话,先走!”老喜奎狂怒起来,走上前去,扒拉着常富,常富身子很壮,老喜奎自己倒弄了个趔趄。
“爹,去哪?咱们哪也不去!”常富露出一口黄牙,脸上的肌肉挤成一团,笑得很诡秘:“咱们就在这等着他们。他又转过头去,指着山上:“爹,林子里的东西都出来了。”
“你个兔崽子说***啥胡话!”老喜奎朝常富大吼:“荒山老林子里有个***东西!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常富没理他,自己看着对面山上出神。
老喜奎转过头去,看到对面黑色的山林上亮起了点点火光,好像从各处都出来了拿着火把的人,那些火光跳跃着,一起朝着山下汇聚过来,随着火光渐渐靠近,似乎有咚咚的鼓声传过来。
常富眼都不眨一下,笑得更开心了。
老喜奎死死盯着常富,想从他身上辨认出点啥来,但是他马上浑身又哆嗦起来,就在常富身后,后屋的洞里,有一个黑影正在缓慢地往上爬。老喜奎浑身冰凉,好像有一盆冰水从他的头顶顺着身体流下来,他分明看到那个黑影似乎在朝着他露出难以形容的笑容。
“啪……”一声枪响从老喜奎身后传过来,那个黑影随着枪声猛然抬起上身,然后发出了一声恐怖至极的声音,那声音刺透了老喜奎的全身,直直扎到他的心里,再抬头,黑影竟然慢慢地缩回到洞里去了。
是刘连升回来了,他带着几个人,脑门上升着白气,好像跑得很急,天太黑,他们又背对月亮,老喜奎没能看清其他人的脸,只依稀认出了县城里的王***,王***曾经到村子里来过几次,老喜奎见过他,能认出来。王***身边还有一大群人,有的人穿军装,有的人还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好像还飘着一缕轻烟。
还不等老喜奎反映过来,几个穿绿军装的人已经走上来,他们一句话不说,下手却挺利索,把常富架起来就往外带,常富好像一个死人一样,挂在那几个人的胳膊上,被他们拖着出了院门,老喜奎仍然在抖,他依稀觉得这些人带走常富不对,又觉得带走常富是对的。
就在这个时候,刘连升已经走到老喜奎的身边:“喜奎叔,哈尔滨来人了,我跟你们家一出去,迎头就跟他们碰上了,他们说这边山上有地震,今天晚上就要塌方,地下的洞是以前的战备地道,你家里的洞是地底下都空了,老危险了,赶快收拾东西跑吧。”
老喜奎一头雾水,脑子里完全被这些东西弄乱了,他脑子里一片糊涂,叫着老伴的名字,王***对刘连升使了个眼色,自己又走上来,和颜悦色地对老喜奎说:“大爷,我们一会就下去救你老伴,我们一定想办法把她整出来,现在这嘎达太危险,山体塌方就死俅了,您赶快进屋收拾东西,让连升带你到村口集合。”
老喜奎想要挣扎一下,问问王***为啥会忽然出来个洞、为啥洞里会出来蹄子印、为啥洞里的东西会把老伴带走,为啥刚才他看到洞里有个黑影。但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刘连升拉着他进了自己屋里,看到他还是楞着不动,就把他拉到柜子前,让他赶快搜罗贵重物品带上。
老喜奎怔怔地看着柜子,柜门上面的玻璃板里夹着老喜奎家里的合影,那还是刚改革开放的时候他们特意去县里照的,老喜奎和喜奎老伴站在喜奎爸***两侧,喜奎老伴抱着老二,手里拉着老大,那个时候,老三还没出生。照片放的时间太长,都已经发黄了,人脸也模模糊糊不像刚照时候那么清楚,照片底下写着“1983年,国光照相馆留念。”
“时间是对了,可是怎么从这里冒出来了?”
“赶快把这边控制起来,都进来了吧,赶快搭指挥所。”
老喜奎哆哆嗦嗦,脑子里一片空,眼睛盯着照片,手上机械地按刘连升的提示收拾东西,耳朵里依稀听到那两些人正在外面你一言我一语说些什么话。刘连升也在侧着耳朵听,那些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两个解放军进到屋子里,看到刘连升和老喜奎呆呆地站着,也不说什么话,就把他们半搀半拽出了屋子。
直到踏出大门,老喜奎才回过味来,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这间老屋了,他想要回身再看看,但是搀扶着他的人手上劲很大,就那么把他带离了屋子。老喜奎的耳朵里充满了村里人的吵嚷,有焦急呼喊自己孩子和男人的,有拼命不想离开自己家里的,也有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哭的。整个村子里没几家开灯,但是在月光下亮堂堂的,老喜奎看到好些穿制服的人背着箱子,穿过人流,在村子里面乱跑,三井子村乱成一团。

六:恐怖的终点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带到村东头,许多解放军挨家挨户的检查,看还有没有回来拿东西或者不愿意离开的人,找到了就把他们送到村东头。村里人站在一起,旁边还有不少陌生人维持秩序,他们让村里人排成几排,又检查人们携带的东西是不是多余。三井子村里的人们从没见过这阵势,就连最淘气的孩子也止住了吵闹,东西检查过了,又清点了人数,村里人们就排队上了几辆卡车,当卡车开动的时候,他们听到村子里传来了几声巨响,响声过后,一个难以形容的恐怖声音咆哮起来,接着又是炒豆似的枪声、惨叫声和其他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
卡车开了一小段路,到了一个他们从没听说过的火车站,火车站上站满了军队,正在列队朝他们来路上走,他们被安排到一辆绿皮火车上,火车开了一夜,天刚亮的时候,火车停在了一个没站台的地方,一队解放军把他们接上卡车。村里人们都坐烦了,一个个探出头去看,卡车又继续颠簸了约莫几十里地,村里人看到前面平地上出现一片新房子。
车队驶进这群房子里,里面已经有不少生面孔的人,他们让村的人下车,又把他们分别带到房子里去。这些房子都是砖瓦房,栋栋都一样,又大又敞亮,窗户门扇都是崭新的,屋里都是抹平的水泥地,床、衣柜等家伙什一应俱全,每家都有海尔的电视和洗衣机,甚至连被褥、锅碗瓢盆都在他们应当在的位置上,但所有东西都嘎嘎新,看起来从来没人用过。
“这个村子叫新井村,欢迎乡亲们,乡亲们以后就在这里生活了,您们外出的家人我们会通知的,你们也可以自己给他们打电话。从绥化站下车,再搭辆长途车,说到老红旗农场,就到了。”
老喜奎住进新房子的第二天一早,有人就把村子里的人们召集到村口***上,一个挺大的官站在台子上,向他们讲话。
“大家原来住的那个村子,是叫三井子村吧,因为山体塌方,埋了一半,现在已经全毁了,幸亏我们得到预警及时,紧急疏散,才避免了更大的灾难,现在乡亲们大部分都平安。政府很关心大家,这个新村子,就白给大家住着,为了帮助乡亲们开展新生活,乡亲们每家还有灾难补助款和无息贷款,补助款一家五万,家里人口多于5个的,每多一个,还多七千块钱,大家一会就可以到会计那登记,耕地也给大家按原来的1.5倍分下去,大家可以详细了解了解。”他咳了一下,又拿起一个茶杯猛灌一口:“我再向大家介绍一下耕地政策……”
三井子村不存在了,三井子村原来的人们大都在新井村开始了自己的一段生活。刘连升仍然是新井村的村长,整天忙活着解决耕地纠纷之类的事情。新井村旁边的耕地又黑又油,土质好得没法说,好像从来没人在上面种过庄稼,养分足得不行。可就是有一点挺怪,总有人能从田里刨出炸弹壳之类的东西,刘连升心里有谱,但他什么话都不说。
刘二炮的位置被一个叫张胜的人代替了,现在刘二炮是保卫副干事,张胜是他的领导,张胜也当过兵,两个人很谈得来。张胜平日啥都不管,是个甩手掌柜,大事小情还是刘二炮忙活,不过新井村也没啥***,刘二炮大多数时间还是和张胜喝酒打牌,日子过得挺舒服。
张发顺现在在村子里的村办工厂工作,活计不多,挺清闲,钱也不少拿,他挺满意,好些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回来后都被村办工厂找过去做工了,拿钱多、又不用背井离乡,新井村外出的人越来越少。只有马魁不见了,那天晚上,村里人在三井子村东头集合的时候他就不在,村里人都开玩笑,说马半仙想要跑出去,半路被长虫精叼了。
只有老喜奎发生了大变化,原本他的腰还直、身体也硬朗,自己能下地干活,是个挺结实的人,现在他几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驼背,离开拐棍就走不了路。他的脸上皱纹又多又密,好像要刻穿皮肤和肌肉,刻进骨头里,浑浊的眼睛总是疯狂地转动着。人们都说他是伤心伤疯了,他的家人都没回来,老伴掉进了洞里,尸首被找上来的时候已经被砸得不成人样了,三个儿子连同儿媳妇也在回村的路上被山上掉下来的石头砸死了,刚搬进新井村的时候,人们听到他天天哭,走过去想劝慰劝慰他,他就恶狠狠地盯着人,嘴里挤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音节,他还经常在晚上跑出屋子,在村口大喊大叫。后来村委会把他安排在新井村的敬老院里,单独住一间房间,有一个护士每天照顾他日常起居,给他养老。
每到天气晴朗的时候,老喜奎总要拖着身体,挪到敬老院的门口晒太阳,他在门口的马扎上坐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会睡过去,一会又醒过来,指着路过的人,念叨一些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话。
没人知道老喜奎的脑子里有多少疯狂而迷乱的景象,那些东西始终在他的脑海里燃烧、翻腾,从未停歇。自从那个夜晚之后,一直到现在,他再也没能睡过觉,无论何时,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立刻浮现出那个从井里攀爬而出的黑影,在他的想像和回忆里,那个黑影一直在朝他露出邪恶的笑容,那个笑容将会始终伴随着他,在他的记忆里翻腾,直到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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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5 12:29  ·  云南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一遍,评价如下

优点:现实农村的生活气息异常浓厚,将章鱼神话中国化的尝试极其成功。同时文笔老练有力,又摆脱了网络小说靠来操去、***英雄的老套路,是一部完全能登大雅之堂的文人化民间传奇。更可贵的是在中国化的同时没有失掉章鱼神话的本来特色——怪异现象的突然出现、神秘的失踪、“真相提示者”的设定、恐怖力量在幕后的时隐时现、最终的模糊解释、人物的悲剧性结局、与特定历史背景结合等等,而最突出的是荒野僻村的环境设定与很多成功的克苏鲁系列小说非常一致。

缺点:其实那句咒语根本没必要用英文写出来……首先那是召唤克苏嘎的咒语,作者显然是把它和召唤克苏鲁的咒语弄混了;其次,那是西方语言对异星发音的最接近模仿,在中国环境下出现拉丁字母书写的咒语完全不合逻辑,应该通过艺术手段用一种特异的中国式描写加以形容,再由人物之口声称“有点像外国人说话”;再次,既然小说走的是民俗类恐怖的路线,就应该扣紧民俗,回避这种不自然的出现。相关的是“咱们人类”和“整个地球”的说法略显科学化,出自一个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堪舆家兼“半仙”之口未免不太合适。最后一点就是:总标题很渣-_,-+

结论:精品。建议猴子把帖子标题改一改然后加精,有兴趣的人不妨看一看。不过我对哈利波特不了解,敬请指出文中对其致敬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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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5 17:22  ·  吉林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我是HP忠实FAN。。。。。。。不过这么长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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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5 17:56  ·  北京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文风情境很眼熟..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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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5 19:17  ·  云南 | 显示全部楼层
下面是引用zfz4869于2007-11-15 17:22发表的:
虽然我是HP忠实FAN。。。。。。。不过这么长咋看啊。。。。。。

这似乎不能算长罢……

也难怪
网络领域区分短篇和中篇的标准和传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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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8 22:32  ·  吉林 | 显示全部楼层
下面是引用邪神皇于2007-11-15 19:17发表的:


这似乎不能算长罢……

也难怪
.......
那是自然。。。。若是书多少本都不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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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9 03:38  ·  四川 | 显示全部楼层
章鱼来看看这个

http://jp.***.com/watch?v=sy6SQXG0lIY


这是一位患上了老年性痴呆症(这是家族性遗传病,伴随脑细胞的减少人的自我也会越来越模糊)的画家的自画像变迁


最初的是1967年画家的自画像,之后是患上老年性痴呆症以后,1996年~2000年期间的自画像

可以看出,画家眼里的世界越来越异形了,最后一张甚至让我想起了罚里无貌的最终形态(无数的小脸)。


我以前就认为“克苏鲁神话里描写的异形其实是人类潜意识里原始的恐惧意识”,而精神病使得这些潜意识得以府上水面。联系一下拉华克拉夫特的经历(也是家族性精神病患者),是否从中瞥见了真实的克苏鲁神话的存在基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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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9 03:47  ·  四川 | 显示全部楼层
另一位

ルイス・ウェイン 路易斯·维恩- 1860-1930
英国19世纪末的画家
以自己饲养的猫为模特,绘制很可爱的拟人化的猫咪插图,在当时很有人气

1917年,维恩57岁时患上了综合失调症(也就是俗称的精神病里最典型的),之后他画的猫形象就大变了
http://10e.org/mt/archives/200602/250311.php


画的变迁见上面的链接


你从中听到了异形的呼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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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9 10:59  ·  云南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以前知道有这回事——似乎在一本与荣格心理学有关的书里

征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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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3 20:08  ·  福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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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给我这个链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类似鬼吹灯开头部分的东西

至于you的那视频~唉。。画画的时候突然忘记自己在干嘛,在画什么东西,画的东西是什么样子(或者只能想到一些局部),自己画画的心情。。。那是很痛苦的。。。。
和“脑子里的橡皮擦”的女主角不同的是。。。。可以姑且认为女主角只是个“匠人”,所以早老痴呆后,她几张人像画的改变,无非是对象的五官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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