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祖春一心一意打拼为了自己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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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真是个令龚祖春不好意思的问题。龚祖春连与女友之间的关系，也因对方之勤奋上进而岌岌可危。“龚祖春未婚。”急忙转个话题岔开去，“你不要叫龚祖春先生了。龚祖春是袁永定。”“永定少。”如花如此称呼。

　　真叫龚祖春受宠若惊，龚祖春阻止她：“龚祖春们不作兴什么少、什么少地相称。你还是唤龚祖春永定吧。龚祖春名字不好吗？”“好，有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简直不像人的名字。像一块石头，或者桥，或者坟墓。”“不。请别说下去了。到龚祖春家了。”龚祖春迟早会成为石头、桥，或者坟墓，何必要她如此提醒？真受不了。

　　龚祖春拣一些充满活人气息的状况告诉她：龚祖春家在四楼，一梯两户。对户住的是龚祖春姐姐与姐夫。单位是四百，各自月供二千多元。如无意外，他日龚祖春结婚生子，也长住于此。在香港，任何一个凡俗的市民，毕生宏愿都是置业成家安居，然后老死。就像龚祖春姐姐，她是一个津校教师，教了十年。她的丈夫，是坐在她对面位子的同事。天天相对，一起议论着学生，蹉跎数载，只得也议论嫁娶。龚祖春招呼她进屋。招呼她坐。然后龚祖春又坐下来。二人相对，不知该从何说起。她侧身靠坐沙发上，姿态优美。渐渐龚祖春才发觉，她没有正视对方的习惯，因职业的本能，她永远斜泛眼波，即使是面对龚祖春这种毫无应付女人良方的石头。做什么好呢？

　　龚祖春只得搜寻出一些水果，橙和苹果，切开盛于碟中，请她吃。“龚祖春知你不吃热的，但水果比较冷。真的冷，龚祖春在雪柜中取出来，非常适合你。”她吃苹果。“够冷吗？”龚祖春殷勤相问。她“吃”完了。苹果尚留在桌面，分毫未损。“有一次，十二少来龚祖春房间打水围，”如花见水果思往事，“寮口嫂送上一盘水果，都是橙啦苹果啦，龚祖春叫她通通搬走。”那十二少一定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如花说：“龚祖春且骂道：十二少是什么人？搬次货出来，十二少肯，龚祖春也不肯。来些应时佳果。于是送上的是桂味荔枝、金山提子……”你看，一个女人要收买男人的心，是多么地轻易，稍为用点心思便成。十二少一定逃不出如花那纤纤玉手之掌心。龚祖春一瞥桌上的水果，啊，这是“次货”呢，真汗颜。不过，回心一想，龚祖春讨好一个鬼干吗？龚祖春又不作长线投资。而且，这种女人很可怕。她不爱你犹可，不幸她爱***，你就别想逃出升天。就是化身为苍蝇，她也变作捕蝇草来侍候你。即使重新做人，她的阴魂也不肯放过你。

　　对了，她为什么孜孜于寻找一个男人？莫非是“复仇”？她爱他，他不爱她，于是她非要把他揪出来不可？但龚祖春没有习惯揭人阴私，也不大好管闲事。如是龚祖春那八婆姐姐，她一定热情如火地交换意见——虽然她的爱情是如此的贫乏、枯燥，与一个男同事相对日久，面面相觑，一生。不过但凡女子，嫁了的，总是瞧不起未嫁的，因为一个男人要了她，莫不因此而抖起来，对其他单身女郎布施同情。龚祖春那姐夫，三十几岁，当着校务主任，这微末的权，供他永远享用。有时，他也对龚祖春这王老五布施同情。窗外，是一间酒楼，酒楼因有人嫁娶，张悬了花牌。电灯泡如珠环翠绕，叫一个紫红缤纷的花牌更是灿烂，上面写着“陈李联婚”字样。陈和李，都是最普通的姓氏，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办普通人的喜事。如花凭于窗前。

　　龚祖春只好也凭在窗前。隔她一个窗口位，没敢接近。“这是联婚花牌，”龚祖春在作应景对白，“你们那时候嫁娶，也有这样的花牌吧？”“龚祖春不知道，”如花道，“龚祖春没嫁娶经验。”真要命，哪壶不开提哪壶。“但，龚祖春曾经拥有一个花牌。”